劉軍嘴角一咧。
來了!
馬三子!
“嘎吱。”
劉軍盡量手腳輕的推開門,步伐輕巧,閃身了出去。
外頭黑燈瞎火的。
看不真切。
馬三子依舊那套打扮,笑著,露出一嘴臟兮兮的小芝麻牙。
昏暗的月光投撒下來,顯得愈發猥瑣了。
“軍哥,出來啦?”
馬三子一臉興奮,眼底劃過一抹隱晦的貪婪。
仿佛劉軍,在他眼裏,像是待宰的羔羊。
“嗯。”
劉軍沒有感情應了一聲。
“嘿嘿,聽說這次玩得東西挺新穎的。”
馬三子倒也不惱,又湊了上來,堆著笑臉。
“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錢呢?”
他伸出手,兩指摩挲著,意思不言而喻。
“錢?還要帶錢嗎?咱哥倆不是贏錢去的嘛!”劉軍故作驚訝,又一拍腦袋,嘖了一聲道。
“啥?軍哥你沒跟我開玩笑吧!”馬三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你瞧,比臉還幹淨呢。”劉軍扯出了褲兜子,裏頭幹幹淨淨。
馬三子麵露為難。
“哥,你這沒帶錢咋玩啊,要不回去拿點?”
劉軍搖了搖頭,說:“那指定是不行,我這還是偷摸溜出來的,若是回去,我家那兩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不定出不來了!”
說完,他細細打量著馬三子。
這話他是故意說得,依稀記得,上次打牌還欠了自己十塊錢。
一直賴著沒給呢。
又想殺自己的豬,又不想把上次的錢給了,哪有這麼好的事?
馬三子猶豫著,思考著劉軍的話,半晌後一咬牙。
得!
“哥,我這裏還有點,等會要是輸了,你可記得還給我啊!”
劉軍眉頭一挑。
這還沒開始玩呢,就盼著自己輸了?
不過還是清了清嗓子,不動神色道。
“行,我啥時候差過你的錢,玩了再說,重點是高興不是?”
他故意拍了拍馬三子肩膀,以示親近。
“誒!軍哥你不是差事的人!”
馬三子拍著彩虹屁,一邊伸手往鞋底掏,抽出來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三張大團結,黑乎乎的,隱約還帶著股味。
我尼瑪!
劉軍心中一驚,這老小子,錢往哪裏藏呢!
“嗬嗬,這不是...”馬三子尷尬一笑,話沒說完。
劉軍心裏明白。
這馬三子天天外頭飄著,估計欠了不少帳,難免碰上債主少不了一頓搜。
錢放在鞋底安全些。
不過,目光逐漸冰冷。
有錢不還,還想從自己這裏賺,這是真把自己當傻子了?
“你先拿著,等到了地方再說。”劉軍有些嫌棄。
“誒,好說好說。”馬三子笑得殷勤,又將錢塞了回去。
“今晚咱哥倆旗開得勝,滿載而歸!”
說罷,作勢要攬住劉軍的肩膀。
劉軍裝沒看見,幹咳一聲,往前竄了一步,走在了前頭。
他嫌那手臟!
“軍哥,你等等我啊!”馬三子快步跟上。
隔壁村不遠,十七裏地,腿著走最多半個小時。
隻是天黑,看不清路,劉軍兩人愣是走了快一個小時。
王家村。
和劉家坳差不多,百十來戶人家,此時十點出點頭。
這個點,除了偷雞摸狗,走家竄戶玩牌的,正經人家都睡了。
村裏寂靜的很,黑漆漆的一片。
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的犬吠,不知哪家的。
兩人往村裏走,七拐八拐,停在了一戶人家前,整個村子,唯獨這家亮著燈,燈火通明。
時不時,飄出漢子怒罵晦氣的聲音。
像是玩牌輸了!
“就這了。”馬三子按奈不住的搓了搓手。
劉軍打量著。
紅磚砌的院牆,足有兩米半多高,上頭泥灰很新,看起來是剛修的。
與周邊農戶籬笆圍得院牆,顯得格格不入。
木門上,貼著兩張斑駁發白的門神,紙張邊角風中晃蕩。
之所以改院牆,是時不時有來抓賭的,裏頭不開門,除了翻牆或撞門,外頭根本進不去。
上一世,他來過這裏,印象深刻。
父母去世後,他意誌消沉,小舅子楊華又獅子大開口,說不給他買九十年代流行的大哥大。
就要楊薇和自己離婚。
走投無路的他,在馬三子的介紹下,來了這裏,一夜輸了足足兩百二十七塊錢!
算得上,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劉軍側目,看向馬三子的眼神,像刀子。
“咳咳。”馬三子輕輕敲了敲門,壓低聲音道。
“誰?”裏頭傳來男人警惕的聲音。
“我,馬三子。”
馬三子繼續說。
話音剛落,裏頭的人開了門,是個中年漢子,眼神掃過馬三子,停在了劉軍身上。
“新來的,我朋友。”馬三子解釋。
“嗯。”漢子沒有表情應了一聲。“跟我往裏走。”
“誒!”兩人跟在後頭,愈靠近屋子,裏頭打牌喧嘩的聲音愈大。
推開門,四十多平的民房,裏頭擠滿了人,烏煙瘴氣,叫罵不斷。
都是附近村裏的老爺們,閑著沒事來這裏玩牌。
角落裏頭,蹲著幾個青年,叼著煙屁股猛嗦,時不時站起身來環顧一圈。
看場子的。
應該是王光頭手下的人。
“有墩子沒?”領他們進屋的漢子回頭問。
意思是,他們有沒有約好的人。
“有得有得。”馬三子應當是欠了錢,說話不敢大氣。
“行,有事說話。”漢子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劉軍。
“別挑事兒啊!”
像是故意說給劉軍聽得。
“不會不會!”馬三子打著哈哈。
他帶著劉軍在角落一桌子坐下,有個近三十的男人,早等著他們了。
刀削長臉,戴著黑框眼鏡,一雙細長眼睛在鏡片後頭眨巴著。
看著精明。
“咋這個點才來?”刀削臉有些不爽,手裏把玩著一幅撲克。
“路黑嘛,耽誤了點時間,沒事,好事不怕晚,今晚玩得盡興!”馬三子邊解釋,邊抽出椅子坐下。
劉軍也跟著坐了下來。
“怎麼玩,還是玩三葉子?”
刀削臉問。
三葉子,也就是炸金花,有得地方叫法不同。
“都行都行。”馬三子說。
“行,那就開始吧,都他娘的犯困了!”刀削臉理著牌,從煙盒掏出根煙準備點上。
“等會!”劉軍突然開口。
刀削臉點煙的動作停了下來,眯著眼衝劉軍望了過來,目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