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近來，微博掀起一陣新的熱搜話題。

【60歲老太王者段位百星】

【60歲老太房車自駕遊】

王者百星的，是我閨蜜。

房車自駕遊的，是我。

閨蜜離家出走那晚，她發現65歲的老公，開小號和曖昧對象打遊戲。

而我那63歲的老公，正在戀愛綜藝和白月光炒老年CP。

於是。

我和閨蜜一致決定！

卷起家裏的存款，開上勞斯萊斯限定房車。

追求餘下幾十年的自由人生。

兩個糟老頭子，誰要接盤，誰拿走。

————

雲南民宿外圍滿了記者，還有我和閨蜜的粉絲。

整個庭院熱熱鬧鬧，圍滿了人。

攝像機卡嚓作響。

「楊老師！你這身漢服實在是太漂亮啦！」

「雪兒寶貝，看這邊！」

所有人都佩服，我和閨蜜說走就走的旅行。

除了我們的老公。

我和閨蜜譚鬆雪，都跟老公離婚後。

直播自駕遊，最終定居雲南，買了一棟民宿。

直播中，車內響徹閨蜜突破百星的歡呼聲，評論區一片恭喜。

我談了一些老年人要為自己而活的感概話。

一夜之間。

短視頻瘋傳，我倆沿途拍的合照上了微博熱搜，最後還上了人民日報新聞。

照片上，我和譚鬆雪銀發梳成精致的發髻，優雅端莊的明製立領，絢麗的褶裙裙擺隨風飄揚。

臉上完全沒有一絲難過，和離婚後的不自在。

閨蜜老公給她朋友圈留言：「我老婆真好看。」

我老公直播蹭熱度：「老婆玩得開心，記得回家。」

關掉手機的虛情假意。

我和閨蜜坐在洱海的船上，搖晃紅酒杯，相視一笑。

嗬，男人。

————

離婚前一個月。

閨蜜和老公吵架了，來我這小住一陣。

我正給她洗些愛吃的青提和芒果。

聽到她在客廳，驚聲尖叫。

「夏夏寶貝！快點出來看看！」

我端著果盤，慢吞吞從廚房往外挪，笑道：「哎喲喂，你這嗓門怎麼還跟20歲一樣，洪亮得很！」

譚鬆雪接過水果，拉著我坐沙發上：「這是你老公吧？」

她手機正播著一檔新節目，以老年人為對象的戀愛綜藝。

屏幕上的男人，滿頭白發，卻依然精神矍鑠，談笑間盡顯氣質。

女人一身墨綠旗袍，貴氣盤發，風姿綽約，端莊大方。

背後月朗星稀，他在喂她吃小蛋糕，恬靜美好。

主持人和嘉賓都在誇：「二老真是般配的一對璧人啊，所謂的執子之手與之偕老，就是如此吧！」

我掏出衣袋裏的老花眼鏡，定神一看。

看清男人熟悉的麵孔，冷汗直冒。

若不是閨蜜扶住我，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前兩天收拾臥房，我發現了丈夫珍藏多年的包裏，藏著一個懷表。

懷表內，夾著一張旗袍少女的照片。

照片有些泛黃，年代已久，可依稀認得出。

那個少女，儼然就是電視機裏的旗袍女人。

梁見山的小青梅，他年少時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心頭徒增一股倉皇和淒涼。

真是好笑啊。

與我成婚三十七年的丈夫，一把歲數了。

退圈後突然說要進組工作。

接的工作，是為了光明正大和舊情人，重歸於好。

我這個跟了他三十幾年的籠中雀。

為了討他歡心，做好一個稱職的妻子。

包攬盡孝公婆的事宜，打點家裏的一切。

換下他嫌棄煩瑣的漢服和發釵，穿上樸素的休閑服。

他轉頭替別的女人係旗袍，綰發，喂蛋糕。

兩個小時前。

我還感概閨蜜老公這把年紀還能出軌。

哪知，回旋鏢紮在了我自己身上。

淚水悄然滑落，心口鬱結，宛如一塊大石，壓得我喘不上氣。

譚鬆雪輕輕拍著我的背：「夏夏，你還好嗎？」

「雪兒，三十幾年了，我以為我可以捂暖他的心。」

————

手機突然響了。

偌大安靜的客廳，梁見山的歌聲，清晰可聞。

鈴聲背景是梁見山出道時的第一首單曲，用了幾十年，換了好幾個手機，我也沒換過。

歌詞有一句：【我愛你，從冬天到夏季。】

現在聽來，非常可笑。

來電顯示「老公」。

男人聲音傳來：「明天我先不回去了，你記得明早下午去給兒子接機。」

「你不是說，要回來陪我過生日？」

「明天是劇組殺青的慶功宴，我這個特邀主演，不能不在場。」

「梁見山，我今天看了一檔節目。」我低聲問，「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你平時也不愛看這些，怎麼突然說這個？」他聲音嚴肅起來，「初夏，別鬧了。乖乖在家等我回去，到時候像去年那樣，給你補辦一個不就行了？」

又是補辦，去年也補，前年也補。

我的生日，他沒有哪一天是在我身邊安安心心過的。

一會兒要去替老友選角，一會兒要客串角色。

出於信任，我沒多問真假。

剛才看了閨蜜遞來的照片，原來這幾年他和小青梅一起拍了不少節目，炒的cp都有超話和鐵粉了。

「你這次進組，真的是去拍電影的？」我握手機的手一直在抖。

他疾言厲色起來：「你懷疑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有必要騙你嗎？」

「還是你又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營銷號，沒事找事？」

是，以前的我，總拿一些花邊新聞跟他鬧。

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老公還是個演員，我當然沒有安全感。

可為了他的演藝事業不受影響，我跟模特公司解約，隱婚嫁給他。

他成為影帝，獲得金像獎的那一晚。

我在同個城市的酒店，等了他整整一夜。

那時我沒覺得多委屈，隻覺得，才華橫溢的他不該被磨沒在家庭裏。

我是他妻子，理應支持他的事業，哪怕沒名沒分，隻要他愛我就夠了。

現在想想，三十幾年了。

我老執著於一個不屬於我的東西，挺沒勁，也挺蠢的。

所以我開門見山：「你的節目我看了，蘇韻確實漂亮，和你般配得很，以後你都不必回來了。」

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怒火，溫厚的聲調不斷拔高：

「是，我是來見她了。」

「你總因一些狗仔照片就跟我置氣，我找她紓解下心情怎麼了？」

「更何況，節目那麼多人在，我們除了聊聊天還能幹什麼？」

閨蜜搶過手機替我罵人：「狗男人，你們還能吃蛋糕！就那麼喜歡喂，給別的女人喂個夠吧你！」

「呸！不要臉，都六十三了，外麵的野花就是讓你念念不忘！」

末了，我說：「離婚吧，梁見山。」

沒等梁見山辯解，我直接掛斷電話。

再撥通另一個人：

「唐律師，前兩天委托你的離婚協議書，麻煩幫我再加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