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伴兒將我告上了垃圾丈夫審判庭。

若我的罪名成立，我將會被送進暗無天日的監獄裏，高科技會給我無限續命，我將永遠和最恐怖的罪犯待在一起。

反之，受懲罰的便是老伴兒。

我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求她撤訴。

她惡狠狠拒絕：「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老伴兒，我還是希望你安度晚年的啊！你為啥想不開要找死。

1.

年過六旬的老伴兒拄著拐杖剛進了全球審判庭，就博得了360度無屏彈幕的心。

【你看這老婦人滿臉皺紋如織，銀絲滿頭，麵容憔悴，一看就是經年累月操勞的。】

【是啊是啊，再看看這老頭兒都快七十了，身板還挺硬朗的，一看就沒少享福。】

AI審判長語氣嚴肅：

「二位老人家真的要上審判庭？審判庭到現在還沒有接待過這麼大年紀的審判者。」

老伴猛咳著嗽但仍堅定說出：「我確定，我要告。」

彈幕忙心疼：

【這奶奶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看著都心疼。】

【肯定是受了這老頭一輩子的磋磨。想到我外婆了，心疼心疼。】

我到底不忍心，忙開口：

「審判長，我老婆子想不開，就是鬧著玩的，這個審判庭我們不上了不上了。」

彈幕惡意滿滿：【這死老頭一定是怕了。】

審判長敲下法槌：

「被審判者沒有拒絕的權利，現在我宣布審判開始。」

「先由審判方吳成鳳女士展示汪大東先生是垃圾丈夫的證據。」

「麻煩吳女士的兒子吳小強扶上吳女士坐上提取記憶高科技智能椅。」

吳成鳳一坐上去，360度無實物大屏幕就有了畫麵。

畫麵上年輕的我抬手就給了吳成鳳一巴掌，我破口大罵：

「你這個婆娘就能幹個什麼事？連做家務這點小事都幹不好嗎？」

四周本簡破的家裏更是鍋碗瓢盆等一應用具都被砸落在地。

吳成鳳啪的一下癱坐在了地上，委屈地號啕大哭起來：

「你打我，你打我。」

我絲毫沒有理她轉頭就出門，更是甩手將門摔了個震天響。

大屏幕不停地彈出彈幕：

【家暴，我的天呐！這奶奶太可憐了。】

【是呀，那個年代家暴太普遍了，這奶奶真是被這老頭子欺壓了一生。】

.......

畫麵上，吳成鳳正孤孤單單在醫院生產，經曆九死一生的分娩，終於生出了兒子。

可是卻沒有遲遲趕到的我連孩子都不願意抱。

生育完轉入病房的吳成鳳和孩子身邊更照顧的人都沒有。

吳成鳳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體給兒子換洗尿布和喂奶。

吳成鳳坐月子期間除了帶孩子甚至還要做家務，我媽連幫把手都不願意。

就連開大貨車十天半個月才回來的我對她也毫不關心。

彈幕徹底瘋狂：

【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渣丈夫和歹毒的婆婆，天呐，天呐，長見識了。】

【要是我必須把這母子臉給滅了，才能解恨。】

【奶奶不要再提取記憶畫麵了，我宣布將這歹毒的老頭直接抹殺。】

甚至直接有網友視頻來麥，強烈呼喊審判到此結束。

強烈呼籲審判長直接對我實行處罰。

審判長很為難：「審判程序還沒走完，這樣不合規矩。」

吳成鳳和兒子吳小強倒是很體貼理解審判長，兒子吳小強對審判長鞠了一躬：

「您說得對，我和我媽願意繼續進行審判程序，而且目前畫麵出來的隻是毛毛雨，我血緣上的父親的罪行罄竹難書，請全球網友和我們一起再接著看。」

血緣上的父親？罄竹難書？

兒子，你對我竟如此絕情。

2.

360度畫麵上又浮現出了年輕的我和吳成鳳的身影。

吳成鳳懷中抱著繈褓的兒子，可憐巴巴地向我伸出一隻手。

低聲下氣地向我求道：

「大東，再多給我100塊錢吧，兒子也要吃奶粉呀，還要買洗尿布，還有家裏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你隻給那點錢怎麼夠家裏的家用。」

站在他對麵的我臉黑得像煞神，我怒目圓睜：

「沒有，你他媽是欠收拾是吧？你要再敢提錢，我帶著你們一起死。」

說著我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隨著椅子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吳成鳳懷裏的兒子嚇得哇哇大哭。

我絲毫沒有心疼孩子的意思，反而凶道：

「哭哭哭，哭個雞毛啊！」

吳成鳳嚇得渾身直抖，但即便他嚇得都快要哭出眼淚來，仍然用很小的語氣求著：

「大東，家裏的錢都是你在管，我真的一毛錢私房錢都沒藏的，可孩子需要營養啊，就不說孩子和我了，婆婆身體也不好呀，需要吃些好的補補，這點錢真不夠啊！」

我猛地大力甩開她的手，用手指著她的鼻子，怒斥道：

「你什麼都不會，連孩子也帶不好，像你這種沒用的人有什麼臉提錢，別再廢話了。」

【我的天，渣男，渣男，渣渣男，又是家暴，又是精神控製，好恐怖啊！】

【還說奶奶什麼都不會，呸，就你這種人渣還瞧不起女性，沒有，奶奶誰給你帶孩子做家務？】

【天呐，我覺得他比《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裏馮遠征演的那個男的還要恐怖，真的是現實遠比藝術還要可怕。】

【看看奶奶的這雙手，即使隔著屏幕我都隱約能看到她雙手都是老繭，奶奶這一輩子真的是曆經磨難。】

【在奶奶身上我看到中國偉大勤勞女性的那閃耀的光芒。】

我戴著老花眼鏡，伸長脖子眯著雙眼，盯著屏幕看這些彈幕。

現在的小孩子們還挺會整花詞的，還閃耀的光芒，我笑了笑，心想回頭閃瞎你們的眼。

3.

屏幕裏的畫麵一轉，這時我和吳成鳳已經不年輕了。

吳成鳳哇哇大叫：

「汪大東，你能不能不要再撒得到處都是尿，年紀大了就一點臉都不要了嗎？」

我顯然麵上掛不住，虎著個臉，胡亂比畫著拳頭：

「現在都搞這什麼坐便式馬桶？我...我不好尿嘛。你叫什麼叫？你這個歹毒女人就巴不得我死。」

【不讓他亂尿馬桶就是歹毒女人了？】

【壞人變老了還一如既往是壞人呀！奶奶太可憐了，連安度晚年都不行，臨老了還要被這老頭這樣折磨。】

更新的速度猶如光年，彈幕上全都是要求對我立即執行審判處罰的字眼。

連兒子吳小東也開始急不可耐起來：

「審判長大人，你也看見了我血緣上的父親是有多麼的不堪，他為子不孝，為父不慈，為夫不仁，甚至連一個好人都算不得，這審判程序還需要再進行下去嗎？我強烈呼籲審判庭立馬結局投票。」

沒等審判長出聲，網友們紛紛開始自發地進行投票。

沒一會工夫兒，就有接近80%的支持票投給了吳成鳳。

吳成鳳佝僂的身軀突然立了立，眼神滿是挑釁地看著我，儼然就像一個勝利者。

審判長出聲了：「雖然現在吳成芳女士擁有了絕大多數的支持票，但是審判程序還沒有進行完，暫時這個數據不能作為宣判依據，網友們的投票目前還可以進行修改的，讓我們接著進行下麵的審判流程。」

彈幕後的全球網友不幹了，他們紛紛打來視頻電話，以強勢的語氣要求審判庭立即作出審判結果。

審判團關閉了網友連麥通話渠道，重重敲下法槌：

「讓我們接著進行審判流程，請汪大東先生坐在提取記憶高科技座椅上。」

我顫顫巍巍，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上去，好容易才坐在座椅上。

座椅立馬通體閃現藍光，大屏幕上閃現出我腦海裏的畫麵。

畫麵裏是一間昏暗的小房間，裏麵濃煙四起，幾個叼著煙的凶悍婦女圍坐在桌上賭錢。

披頭散發的吳成鳳當然坐在其中，她問道：「幺雞，你們要不要？」

「給我，耶，我胡了，掏錢，掏錢，掏錢。」

畫麵裏年輕的我走上去火冒三丈地掀了他們的桌子。

幾個人頓時尖叫起來：「你是不是有病？吳成芳你老公又發瘋了，再這樣以後都不再帶你賭了。」

吳成芳立馬把我拽出了這間屋子，走出屋後我打開了她的手，質問：

「你輸得還不夠多嗎？你非要傾家蕩產，你才甘心嗎？」

她掐滅嘴裏叼的煙頭，瞪著滿布血絲的雙眼：

「別廢話了，口袋裏有沒有裝錢？」

說著她便開始直接來翻我的口袋，把我口袋裏麵的錢全部都掏了出來，然後轉身就要進去。

我拉她，可根本拉不住。

4.

我抱頭在牆角蹲了好一會後，吸了吸鼻涕，用手背擦了擦眼，垂頭喪氣地走回了家。

一到家看我媽正癱在地上，我連忙上去把她抱上床，關切問：

「媽，你咋下床了？你這骨折沒有好，醫生說了不能下床，得靜養。」

我媽支支吾吾：「那...那什麼媽得做飯呀！」

「媽，這些天都是你在燒飯嗎？你一直下床做家務？」

我實在無法想象我這肋骨都斷了的老母親是怎樣支撐著自己下床做家務的，

「從醫院回來，我不是說讓你一定要臥床休息嗎？這骨折得這麼嚴重？」

我突然想到：「難不成是吳成鳳讓你下床的？您傷成這樣了，他還一直讓你幹家務？」

我媽眼神閃爍，欲言又止，隻是擺了擺手。

「不是，不是她，媽...媽自己想做的。」

說著我媽又摸了摸我的頭：

「兒子拉貨累了吧，你看你在外麵這麼辛苦，回來都吃不上一口熱飯，都怪媽，都怪我媽不小心被車撞了，要不然也會骨折。」

我媽支撐起身子，還欲起身來給我做飯。我連忙讓她躺下，說自己來做。

結果我進了廚房裏麵一片狼藉，家裏更是一片臟亂。

我好一通收拾，然後做好了一頓可口的飯菜。

這時吳成芳才耷拉著個臉回來了，嘴裏還罵罵咧咧：

「今天是真晦氣，全輸光。」

我當她不存在，我早已把飯菜端到母親床邊，正在和母親邊吃邊聊天。

可吳成芳卻在餐廳大呼大叫：「死老太婆又沒煮飯嗎？我都快餓死了。」

我氣得將牙根咬得生疼，輕聲安慰了讓母親乖乖吃。

然後快步衝出母親的房間，我厲聲質問：

「我媽都這樣了，你還讓她煮飯做家務？你怎麼這麼歹毒？」

吳成芳有一絲心虛，卻還是以毫無愧疚的語氣道：

「那我又不會做飯，她不燒誰燒啊？」

我幾乎是用哭聲向她喊著：

「我媽，我媽她肋骨骨折了，怎麼起來？你還有沒有點人性？你也不用上班的，待在家裏麵做點家務，燒個飯不行嗎？非要出去賭嗎？」

吳成鳳還是一臉硬氣，絲毫沒有反省：

「骨折了，怎麼了？不能動就死了好了，還要來折磨我嗎？」

我怒火中燒，甩手給了她一巴掌。還順手把夠得著的鍋碗瓢盆全砸了。

彈幕上漸漸有了幫我說話的聲音：

【哦，因為這個原因打奶奶的哦！那我覺得奶奶確實有錯耶。】

【是的哎，我感覺賭博的人人品都很差耶，看來我需要觀望一下。】

兒子吳小強開口呼籲道：

「我媽從老家嫁給我汪大東也算是遠嫁了，到了這邊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就被很多有心的婦女引錯了路，她做姑娘的時候連牌都不會打，這點我姥姥可以作證。」

王成鳳擦著眼淚說：

「我嫁到這邊後，老公，老公不管我。婆婆又很惡毒，成天地刁難我，我很孤獨難過，這時候鄰居們非拉著我去打牌賭錢，我也拒絕不了啊！而且我後來也戒了。」

「至於我不管我婆婆，真的是她為人太惡毒，常常虐待毒打我，我當然對她也不好，自然口頭上說的話就難聽些。」

兒子忙出聲附和著「是的是的，我奶奶活著的時候對我媽媽真的很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