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丈夫給他的秘書買了一套房。

那套房子坐落在我家拆遷的地方。

從窗子往外看，就能看到我們最初創業時的小平房。

我出車禍那天，他在陪他的秘書慶祝喬遷新居。

我給他打了六十五個電話。

換來一句：

“林月，我很忙，別打擾我。”

1

知道顧嘉雲出軌，是因為他的秘書主動給我發了消息。

我和顧嘉雲是情侶頭像，她應該是不小心發錯了。

“老板，今天你家老女人怎麼沒給你送飯？”

顧嘉雲胃不好，每天中午我都會去公司給他送東西吃。

這個習慣我堅持了十五年。

我們的公司也從小平房換成了大高樓。

每次到公司，他都會抱著我輕聲感謝：

“林月，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兩分鐘過去。

消息沒有撤回。

她又發來一條：

“對不起嫂子，消息發錯人了，不好意思。”

這句話像是挑釁。

我站在公司樓下，手裏端著熱乎乎的雞湯，覺得有點冷。

好像過去的十五年，都是個笑話。

這時，顧嘉雲的電話打來：

“老婆，我好餓，你怎麼還不給我送飯。”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我的手卻不住顫抖。

急匆匆點進秘書的朋友圈，想從蛛絲馬跡裏找到一絲端倪。

不用我找，朋友圈的置頂就是一雙拿著玫瑰花的手。

那雙手的手指內側，紋著ly兩個字母。

紋身掉色，有些模糊。

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顧嘉雲的手。

想想他上次給我送花。

好像還是十多年前。

2

顧嘉雲從樓上下來找我。

他攬過我的肩膀，接過雞湯。

“老婆的手藝真好......”

話還沒說完。

他的視線在我手機界麵上僵住。

他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半晌擠出聲音：

“月月，你誤會了。”

“那天是公司活動，我給所有員工都送了花。”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就解釋上了。

能看出來是心虛了。

他的這位秘書我認識，說來跟我也有些淵源。

幾年前我還沒做全職主婦的時候，在公司做人事經理。

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人很好，總是笑眯眯的。

因為簡曆太過單薄，我本來沒打算留她的簡曆。

是顧嘉雲那天剛好來找我，看到她後，讓我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他說，這姑娘很像年輕時候的我。

她叫秦月。

連名字都和我很像。

顧嘉雲長了一雙桃花眼。

看誰都很深情。

那時候看秦月和我的眼神，沒什麼區別。

我還在愣神，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顧嘉雲每次安慰我的時候，都會擁抱我。

他輕聲在我耳邊低語：

“老婆，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信不過我，你還信不過我們十五年的感情嗎？”

十五年。

從二十歲的小姑娘。

到三十五歲，眼角皺紋橫生。

我父母意外去世後，從大學輟學，就跟顧嘉雲一起創業。

我自學財務、人力、計算機......

為了我們的工作。

背書背到眼睛嚴重結膜炎。

所有合作夥伴都誇我，是職場上的鐵娘子。

但現在，我沒有勇氣去質問我們的感情。

“顧嘉雲，你對起我嗎？”

我問他。

顧嘉雲笨拙地打來保溫飯盒，大口大口喝著雞湯。

然後咳嗽得嗆進肺裏。

“咳......老婆，我真的沒有出軌，你信我。”

他表達喜歡的手段很笨拙。

這一刻，我也不想深究了。

他再三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把秦月叫下來，讓她親口跟我道歉。

秦月比幾年前我見她時瘦了一些，帶著一副黑框眼鏡。

看起來不像是個打工人，反而像個女學生。

她誠懇地跟我道歉：

“嫂子，我跟別人開個玩笑，不小心發錯人了，您別誤會。”

她那麼誠懇。

顯得我有些不依不饒。

我站在街上，覺得自己孤立無援。

我突然不愛他了。

他與我的婚姻像是一條華美的綢緞。

在這一刻突然爬滿了蛆蟲。

這些年，我的人生都圍繞著另一個人。

我不知道離開他之後，我能去哪裏。

我鄭重對他說：

“顧嘉雲，那我信你一次”

3

我的信任崩塌得比我想得還快。

晚上到家，我在床頭找到了一根用過的唇釉。

清透的西瓜粉，是我絕對不會碰的顏色。

我沒有哭，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覺得自己可笑。

也許是時候該結束了。

顧嘉雲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他剛解下領帶，就看到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我。

“老婆，你要去哪裏？”

他一愣，眉頭深深的皺起來。

“出去散散心。”

我笑著跟他打招呼。

像是每一個尋常的晚上。

他察覺出了不對，攔住我：

“老婆，你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嗎？”

“秦月年紀小不懂事，你沒必要這麼小肚雞腸。”

我認真看著他。

在婚姻裏，我一直處於包容理解的地位。

我始終認為，如果不是選擇性的問題，那我們沒必要吵架。

後來，我在一本心理學的讀物裏了解到。

一段關係真正的破裂，並不是爭吵。

而且冷漠。

我也許早就不愛他了。

隻是我還沒有察覺到。

“顧嘉雲，你都把她帶到家裏來了，還在裝什麼深情呢？”

我指了指放在明麵上的那根口紅，嘲弄地說。

顧嘉雲臉色一黑，手下意識捂住肚子。

他緊張的時候就會胃疼。

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這麼多年，我們給彼此留一些體麵吧。”

他沒說話。

按住我的肩膀，想從我手裏奪過行李箱。

我擰不過男人的力氣。

被他拉著進了屋。

他在我手臂上留下一個鮮紅的五指。

屋裏的空氣還彌漫著雞湯的鮮味。

中午的湯我按照他喜歡的口味，早起去買的老母雞。

這樣日複一日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很久。

他終於是忍不住脾氣，暴躁地對我說：

“林月，差不多得了，不要無理取鬧！”

“你看你現在就像個瘋婆子，我賺的錢都給了你，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是我做錯了嗎？

我直勾勾地看著他。

把他看到退縮。

把時間再往前推十五年。

不，不用那麼久。

隻用再往前五年，我還沒辭職的時候。

他從來不會跟我說“差不多得了”這五個字。

我笑著推開他的手。

“你跟她是在這張床上睡的吧？我累了，顧嘉雲。”

他雙眼猩紅。

“老婆，我那麼愛你！”

“求你......你別離開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她和年輕時候的你那麼像，我隻是愛你而已啊！”

多冠冕堂皇的愛。

我告訴他：

“可是我不愛你了。”

4

我開車離開了家。

後麵顧嘉雲的車跟了我一路。

直到我開到郊區的平房停車，他也跟著下來。

他工作了一天，累得頭暈眼花。

“老婆，你別鬧了，離開了我你還能去哪裏？”

“這些年我除了秦月之外，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對他說：

“顧嘉雲，我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你養的寵物，這件事很難理解嗎？”

聽到我的話，他竟然笑了。

“好了老婆，我答應你明天就辭退秦月，你永遠是我家的女主人。”

鬧到這種地步，他居然還以為我在發小脾氣。

無可救藥。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很快合上。

我知道。

是秦月的電話。

見給顧嘉雲打不通，秦月的微信開始給我發消息。

我衝著他搖了搖手機。

“你要一起看嗎？”

顧嘉雲蒼白著一張臉，下意識搖頭。

我點開了對話框。

她什麼文字都沒發。

隻發來了十多張圖片。

從幾年前她剛進公司，到成為顧嘉雲的秘書。

她依偎在熟睡的顧嘉雲肩頭。

他們去逛街，顧嘉雲送了項鏈給她。

用相片記錄著他們的幸福。

顧嘉雲的桃花眼還是那麼一往情深。

五年。

在我眼皮子底下，顧嘉雲出軌了五年。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

心臟在下麵熱烈地跳動。

這顆不再年輕的心，正在絕望的浪潮下起伏。

顧嘉雲還是愛我的。

他會怕我出危險，追我開半個小時的夜車。

他也愛秦月。

他的心碎成了兩半，分給了不同的人。

我抬頭。

天氣陰沉，原來是快下雨了。

顧嘉雲沒說話，從車門側麵拿出雨傘撐在我頭頂。

他總是這麼體貼。

手機叮咚一聲。

是秦月發來的。

她說：

“嫂子，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5

茶餐廳裏，她坐在我的對麵。

原配與小三，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做在一起。

很是奇妙。

她哭著對我說：

“嫂子，我不是想破壞你們的感情，我隻是真的喜歡他。”

喜歡別人老公？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我好笑地看著她：“你喜歡他什麼呢？”

她猶豫了一瞬，怯懦開口。

“老板他有錢，人長得又帥，其實他人很好，除了我之外沒跟別人有過關係。”

人帥多金？

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的跟顧嘉雲初遇時。

他為了創業熬了幾個通宵，狼狽得趴在桌子上。

我給他煮了粥，放到涼他也沒想起來喝。

最後困得昏在粥碗裏。

那樣的他，秦月會喜歡嗎？

她勸我：“男人嘛，哪個不喜歡年輕的。嫂子，我不求你原諒我，也不想跟你搶什麼東西，我會離開你們的生活，隻是希望你能原諒老板。”

我搖頭跟她說：“我已經準備好了離婚合同，希望你跟他能過得幸福。”

她目光閃了閃。

咬住下嘴唇想說什麼。

“嫂子，我是真的希望老板幸福。”

顧嘉雲何德何能。

讓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對他愛得要死要活。

“我能感受到老板還愛你。”

“嫂子，人這輩子誰不是湊合著過來的。”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秦月確實很像我。

從眉眼到氣質，甚至連對顧嘉雲的愛。

都很像當年的我。

我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以後不在顧嘉雲的公司幹活，你又能去哪裏？”

她紅了臉：

“嫂子，我也不瞞著你，老板他給我買了一套房子，我自己會做些外包的項目，以後一個人生活也行。”

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