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瞿看著坐在身邊的女孩,要是忽略她的一頭銀發,她就是個清秀的鄰家妹妹,誰能想到她竟然是一方世界的主宰。
“我聽到了哦,你的心聲。”女孩伸手指了指他的心口,“我不是什麼主宰,我隻是光陰城的城主而已,平常跟人做點小買賣。”
“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麼?”郭瞿下意識地想皺眉,可想到自己現在迷失在光陰城裏,隻能仰仗這位“神通廣大”的城主又抑製了不滿的抱怨,“所有人都可以嗎?包括剛剛那個男人?”
“對呀。他不知道我完全摸清了他的想法,他還不知道他其實觸碰不到我呢。”
郭瞿聽到這,剛剛從主席台摔在地上的痛處隱隱作痛,不滿地轉頭瞪著女孩:“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早說?”那他豈不是白救了她!
“對啊,你白救我了,別想著要什麼感謝啊。”女孩的笑容此時看起來很欠扁,“光陰城也不是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做好在這裏孤獨終老的準備吧。”說完,嘴角惡劣的弧度擴大了。
“胡說。”郭瞿輕嗤,撇過頭,心中討好她的心思消了七八分,“那剛剛那個男人去哪了?”
“他啊,回去了啊。”女孩撇撇嘴,很不屑的樣子,“這麼激動趕緊送到現實世界去,等他冷靜下來再讓他來找我。”
“他是來跟你做交易的?”郭瞿想到了女孩之前說的話。
女孩點點頭:“是啊,在談條件的時候出了分歧,他就氣血上頭了。”
郭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方便告訴我是什麼交易嗎?”
女孩斜睨了郭瞿一眼,目光中滿是鄙夷:“笨哎你,光陰城顧名思義當然是拿光陰做交易了,簡單來說就是拿時間交換你想要的東西啊。”看著郭瞿難以抑製的驚訝,女孩挑挑眉補充道:“什麼東西都行哦。”
郭瞿已經沒什麼現實感了,完全把這裏的存在當做小說裏的設定來處理,倒也一下就反應過來,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女孩突然靠近郭瞿,周身的冷冽氣息絲絲縷縷繞在郭瞿身上,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女孩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目光戲謔地看向郭瞿:“你要不要考慮用哪一段珍貴的時光來換你離開這裏的機會啊?”
郭瞿一愣,認真思考起來。
“算了,你怎麼這麼傻。”女孩一把推開郭瞿,嘟囔道,“隻有你能觸碰到我哎,你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麼與眾不同嗎?”
“隻有我嗎?”郭瞿試探性地伸手偷偷去勾女孩披散在身後的長發,沒想到那些頭發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紛紛飄起,郭瞿對上女孩警告的目光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一般隻有需要和我交易的人才會進入光陰城,但明顯你不需要啊。”女孩打量著郭瞿,“怎麼說你都是個異類,沒搞清楚情況怎麼能隨隨便便放你出去呢?”
郭瞿撐著頭看向女孩:“城主大人呀,不用交換你就能放我出去嗎?”
“是呀。”女孩一本正經地說,“剛剛逗你玩呢。”
郭瞿再次轉過頭輕歎一聲:這姑娘看著也就是尋常高一的年級,自己這個高一年級實習老師怎麼就是被她耍得團團轉呢。
“因為我聰明呀。”女孩滿臉笑意地指了指他的心口,示意自己已經聽到了,“傻大個,你叫什麼名字啊?”
“郭瞿,郭嘉的郭,瞿秋白的瞿。”說完,郭瞿還不確定地看向女孩,“你應該知道郭嘉和瞿秋白吧?”
“知道啦!”女孩不耐煩地解釋道,“雖然光陰城和外界不相通,但是我什麼都能看得到。”說完女孩突然刹住了話頭,以複雜的目光凝視著郭瞿,神色突然因為添上了緬懷的色彩而柔和了下來:“郭瞿啊,聽著真像過去呢。”
女孩的嗓音如同帶上了魔法,一圈圈地在他耳畔打轉,他直覺自己應該回複一句話,徒勞地動動唇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他有些焦慮。
然後,他聽見女孩繼續開口,這次她話語中的內容對他而言竟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意料之中,焦慮的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你好,我叫薑淶,三點水的淶。”
他望著收了方才的嬉笑怒罵,抬眼淺笑的薑淶,突然覺得她離他的距離好遙遠,明明就在身邊的一臂之間,卻像隔著好幾十年。
一句話終於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你的名字和將來,就是指未來的那個詞諧音呢。”
等話說出口,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剛那句話簡直不像是他的風格,和一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似的,少了本該有的克製和禮度。但是那句話卻像是卷子的標答一般,他的本能告訴他一定要這麼回答,這段對話才會是圓滿的。
薑淶展顏一笑,驀地升空而起,停在了他觸不到的地方,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說話,但是聲音太小郭瞿並不能聽清。
薑淶在問,好像在問他,也好像再問自己:“你為什麼不問現在呢?”
“你在說什麼?”由於隔得有些遠,郭瞿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沒啥,傻大個。”薑淶搖了搖頭,臉上又帶上了滿不在乎的笑容,“你回去吧,光陰城內的時間是靜止的,所以沒關係,你回去還是剛剛的樣子,沒人會發現。”
郭瞿一下沒反應過來:“你怎麼突然決定放我走了呢?”
薑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的笑聲很好聽,就是回蕩在空蕩蕩的校園有些詭異。“哎,你還舍不得走啊?得了吧,我知道你作業還沒改完呢,那啥peanut這個詞應該拚錯的人有很多吧?”
“哎,你……”
薑淶打斷了他,聲音帶上了不可違抗的命令:“反正我下次無聊了就拉你來陪我啊,反正你好像隨意進出光陰城都沒什麼問題。下次我跟你講講那個要打我的男人的故事。”
“今天就算了嘛,看你也不是很有興致聊天的樣子。”薑淶伸出指頭在下巴上點了點,“快回去消化一下,信息量或許有點大?”
看著薑淶自說自話得津津有味,郭瞿也懶得問了,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薑淶眼睛一轉,郭瞿直覺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果然聽她開口道:“下次在你上廁所的時候拉你過來玩怎麼樣?反正你在光陰城裏不可改變的狀態就是前一刻你在現實中的狀態呢!”
郭瞿揉了揉緊繃的額角,無可奈何地喊道:“薑淶!”
身邊路人探究的目光讓郭瞿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喊薑淶的名字時已經被她送回來了,站在街頭大喊大叫活像個神經病。
這小妮子……郭瞿緊了緊拳頭,又無奈地鬆掉——作為人民教師,要對天性淘氣的青少年有耐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