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清明裏粉色的舊時光

1

哦，這粉色的時光

遺失在粉色時光裏

氣泡般泯滅的舊歲

舊歲裏有我踉蹌的呼吸

和來不及說出口

就倒伏在舌尖上的詞

有雨水，有鏽跡斑斑長草的

南方的屋瓦

2

舊天裏桃花又開了

（這貨不是桃花，是妖）

四月的春風強勁

（彌散妖的鴆毒和蠱）

但歲月咳出血來

喚醒一些古老的念想

死去的人從墳塚裏坐起身

又在四月活了過來

3

我曾跟死去的人對飲

並試圖把春天交還給他們

但他們飲酒之後薨然倒地

從此不再醒來

我隻能把清明還給四月

把黑夜交給死去的人

我隻能托付風雨

小心地擺渡桃花

4

四月任性卻值得期許

睡過去又醒過來的人

比亡靈更懂得珍惜生命

即使時光裏全是皺巴巴的臉

即使骨縫裏隻剩皺巴巴的愛

黃昏掠過夕陽表麵時

已氣息奄奄，但夜晚的情事

依然有桃花盛開

5

沒有什麼可以長存

這桃花的舊夢，這瞬間的永恒

但是桃花總有暴動的企圖

她粉色的暴動

肇始於四月的春風

她喜歡春雨，但春雨成為她的死敵

她熱愛故園，但死亡的回歸卻是情非得已

她需要寬宥：這一年一度的出走

她需要安葬：這一年一度粉色的死亡

6

我可以吞下舊年裏

風雲般席卷而來的螢火蟲

並且捂緊胸口

不讓光從體內逃逸

當身體成為午夜透亮的燈籠

我可以忘掉一切：——

包括舊時泛濫的花潮

和南方綿綿不休的雨季

2015.04.05清明節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