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二胎剛做完月子，正準備挑選滿月酒的酒店時，婆婆卻突然發瘋似地衝到我麵前。

什麼也沒說，直接砸碎我手中的平板。

趁我愣神之際用力給了我一巴掌，口中立即彌漫著血腥味。

我捂著打偏了頭，不解地看著哭地撕心裂肺的她。

許逸的青梅趙妍兒邊哭邊安撫著婆婆。

我疑惑地看著她們，不知道她們演得哪出戲。

婆婆見我沒有反應，又一次衝到我麵前，對著我拳打腳踢。

我一把推開發瘋的她，「你到底想幹嘛？」

婆婆哭著倒在了地上，嘴裏唱著戲，句句皆是罵我不孝。

看著她這麼悲慟的模樣，我忍著怒火和趙妍兒合力把她抬到沙發上。

這時公公也回來了，一把扯開我扶著婆婆的手，「你這個害人精害死我兒子，還要來害我老伴！」

我終於從他的話中，提取到關鍵信息。

「什麼叫害死許逸？」

公公不理我，抱著婆婆默默流淚。

我掰正趙妍兒的身體，一字一句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妍兒臉上的妝早已哭花，她哽咽著朝我大吼，「許逸哥死了，出車禍死了！」

「我老公怎麼會死呢，這不可能，你們是騙我的！」

我用力晃著趙妍兒，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開玩笑的痕跡。

婆婆把我拉開將趙妍兒抱在懷裏。

「我苦命的兒啊，怎麼會碰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此刻我無力再去反駁她，抖著手查看新聞。

一輛壓扁的汽車，熟悉的車牌赫然映入眼簾。

我呆呆靠在沙發邊，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

許逸明明說好明天要回來和我一起辦滿月酒。

我們的大寶才五歲，二寶才剛剛出生，他怎麼忍心拋棄我？

手機上和許逸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晚。

我：【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

許逸：【後天回吧。】

如果是明天回是不是就可以躲過這場劫難？

我喃喃自語，「他明明說是明天回的。」

婆婆氣得對我又是一腳，「還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的兒啊，你看看你千方百計娶回來的媳婦，連你死都這麼冷漠。」

婆婆哭暈了過去。

看著一群人手忙腳亂，我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叫救護車，聯係警方為許逸整理後事。

警方看到我時愣了一下，再三確認我的身份信息。

我不明白由妻子出麵至於這麼謹慎調查嗎。

許逸在這場連環車禍中甚至沒留下全屍。

由於畫麵太過於殘忍，我拒絕了公婆到現場的要求，忍著悲慟將許逸的屍體火化。

出殯那天，公婆一邊哭訴自己兒子的不幸，一邊傳播著我的冷血無情。

我麵無表情地處理完許逸的後事後立即倒下了。

倒下前卻看見婆婆拉著趙妍兒的手，罵我晦氣。

2

我孤伶伶的在醫院醒來。

黑夜的空洞讓我宛如掉入深淵之中無力掙紮。

雙手放在腹部前，想象著許逸臨死前有多絕望。

耳邊卻傳來了隔壁床窸窸窣窣地聊天聲。

「這女人也挺可憐的，二胎剛生沒多久老公就去世了。」

另一人道，「你沒聽她婆婆說嗎，如果不是要給她驚喜，她老公至於下雨天也要趕回來嗎？「聽說她爸媽也是出車禍死的，當時一輛車隻有她還活著，現在她老公又因為車禍死了，不會這麼瘟吧，我們明天就換病床。」

我靜靜聽著他們八卦我，甚至為了故事的精彩度，添加了一些細節。

徹夜無眠。

醫生剛來查房，他們便迫不及待請求更換病床。

我機械地起身，帶上自己的私人物品離開。

醫生拍拍我的肩膀，「難受就哭出來，憋著容易出問題。」

夏天的陽光那麼炙熱，而我卻感覺不到溫暖。

回到家中，二娃哭得撕心裂肺卻無人照應。

我心疼地抱起她。

這才發現家中亂成一團，垃圾堆積成山。

「育兒嫂和保姆呢？」

婆婆一聽，臉色漲紅指著我，「我把她們辭退了，我的寶貝兒子不在，家裏再不省點錢，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我陷入了沉思，平日我去上班都是她們照顧。

婆婆辭退了她們，我自然以為是公婆要來照顧兩個孩子。

可婆婆卻怒視我，「好你個林靜柔，許逸剛去世你就讓我們兩夫妻做牛做馬，欺負我們沒兒子撐腰了是吧？」

婆婆的怒吼聲，二寶的哭泣聲吵得我頭要爆炸。

我最終還是沒忍住大吼了一聲，「你既然要辭退她們，你不看誰看？」

我嫁進來七年，這是我第一次反駁他們。

婆婆跳了起來，邊哭邊喊，「家門不幸啊，當初就不該把你娶進門，死的怎麼不是你？」

公公更是一腳踢翻了嬰兒床，「你怎麼敢頂嘴！」

巨大吵鬧聲很快引起鄰裏的不滿。

「別吵吵，我家孩子馬上要中考，影響他學習，誰也別想好過。」

「你們家有人去世，我們同情你們，忍了幾天，別得寸進尺。」

......

吐槽聲讓公婆瞬間禁聲。

二寶喝了奶也安靜了下來。

哄了二寶睡著後，我又馬不停蹄地收拾屋子。

忙碌了兩個小時終於讓家裏恢複如初。

我正想坐在沙發休息一會兒時，婆婆見狀不滿嘟囔，「做這麼點家務就累了，妍兒每天上班，還不忘做午飯給我們吃，你就這麼嬌貴？浴室還有衣服你一起洗了。」

趙妍兒到底給他們下了什麼迷魂藥，一個個口中每天都是她的名字。

看著公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份上，我認命地去洗他們的衣服。

兩個孩子的衣服和公婆的貼身衣物襪子堆放在一起，我瞬間血壓飆升。

我都說了多少遍，孩子的衣服單獨放，可他們就是聽。

忍著怒火燒了幾壺水把孩子的衣服燙了一遍才終於放心。

看著熟睡中的兩個孩子，我終於找了一絲安全感。

困意席卷而來。

突然一聲巨大的撞門聲響起。

3

「看看幾點了，還不起來煮飯，想要餓死我們？」

公公踹了幾腳門，把熟睡的兩個孩子吵醒了。

我手忙腳亂一邊哄著哭泣的二寶，一邊安撫著大寶，另外還得回應公公。

打開手機一看，不過才睡了一個小時。

婆婆見我開門，陰陽怪氣，「呦，誰家媳婦睡到十點才起來，也就你命好。」

我安撫著自己，他們現在悲傷過度，不要計較。

婆婆一把抱著大寶，一口一句，「我的寶貝金孫，讓奶奶抱抱。」

看著他們親熱的模樣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把二寶放入搖椅中，讓婆婆幫忙照看，她卻十分不情願，「你自己要生的孩子自己看。」

我替二寶委屈，「同樣都是我和許逸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偏心。」

婆婆一聽不樂意了，緊了緊抱著大寶的手，頭也不抬，「都說二胎再生個男孩，你非要生女孩，自己造孽自己承擔。」

我心神一顫，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一頓飯吃出了滿嘴的苦澀。

如果許逸在世，他一定會護著我和孩子。

自從我懷孕後，許逸就再沒讓我碰過家務，他親著我的肚子，「我們家靜柔懷孕這麼幸苦，我怎麼舍得你再做家務呢。」

不過十個月那個寵愛我的男人就這麼突然離開了。

我心中漸漸泛酸，對許逸的思念到達了頂點。

可我深知不能在公婆麵前哭，他們好不容易接受他離開的事實，這時候我若是哭了，他們會再一次陷入絕望。

我用指甲狠狠捏了自己幾下，用疼痛麻痹自己。

家中有房貸，還有老人小孩需要養活，我不得不去工作。

婆婆也終於鬆口，我工作時，她可以照顧大寶，二寶由我自己照看。

好在老板是許逸的發小，同意我帶二寶上班的請求。

每天上班帶孩子，回家做家務，連轉軸的生活讓我心力交瘁。

這時我卻突然發現大寶對我態度和以前不一樣了。

4

周末趙妍兒帶著公婆和大寶出去散心。

我很感激她的貼心，讓我終於有了一個人放鬆的時間。

晚餐時間，他們回來了。

趙妍兒自然地坐在大寶身邊，溫柔喂著大寶。

婆婆見她沒吃多少，給她夾了一堆菜。

她隻在我懷孕時這麼照顧我。

幾人說說笑笑宛如一家人。

而我和二寶坐在另一側，仿佛是個外人。

「媽我想吃雞翅！」

我和趙妍兒同時夾起了雞翅。

趙妍兒尷尬地放在自己的碗中。

「大寶真乖，媽做的雞翅好吃吧？」

大寶立即夾起我放在他碗中的雞翅。

我微笑地看著漸漸懂事的他。

可下一秒他把雞翅扔在了地上，倒頭拿起了趙妍兒碗中的雞翅。

「不要你的，害人精，你害死了爸爸，又天天惹爺爺奶奶生氣，我才不要你這個媽媽，我要趙阿姨當我媽媽。」

我僵在了原地，渾身冰涼。

空洞的心被鋸子磨得生疼。

婆婆笑容滿麵誇讚大寶，「我的乖孫真聰明，知道誰對你好。」

十分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我十月懷胎照顧了五年的孩子不能這麼被教壞。

我重重地放下筷子，把大寶抱到了走道的死角。

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誰讓你亂喊別人媽媽的？」

大寶嚇得哇哇大哭。

趙妍兒趕緊上前抱著他哄著。

大寶見有人給他撐腰，死命踹我。

這一下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推開趙妍兒，對著大寶的屁股就是幾下，「我是不是說過不能打人，你怎麼說都不聽？」

公婆見狀立即搶走了大寶。

公公將大寶護在懷裏，「今天我就站在這裏，看誰敢打我金孫？」

大寶指著我，一臉恨意，「你這個害人精，死的怎麼不是你，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掃把星，你快點死換我爸爸回來，我們都討厭你，爸爸也不喜歡你。」

大寶的話在我的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婆婆二話不說拉著趙妍兒離開。

連日來強迫自己堅強，這一刻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抱著二寶哭得撕心裂肺，發泄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我立即衝去打開了房門。

不是我的孩子。

空無一人走廊，隻留下地麵上的一個信封袋。

信裏隻有幾個大字：你老公和整天往你家跑的女人有一腿。

怎麼可能，我立即否定。

腦海裏卻出現了許多畫麵。

大寶離開時說許逸不愛我，公婆對她的態度，許逸去世當天，她淚流滿麵匆匆而來。

趙妍兒甚至比我更早知道了許逸出事的消息。

警方應該是從最近的聯係方式或者備注聯係家人。

可見在許逸眼裏我的地位甚至不如趙妍兒。

我因許逸建立起幸福的小世界慢慢崩塌。

還沒等我理清思路，又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公婆把我告了，理由是虐待幼童。

他們竟然在許逸去世後立即就將我告上法庭。

我都已經這麼委屈隱忍，他們究竟還想要什麼？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