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婚禮,安言就徹底醒悟了——她隻是個炮灰女配。
耳邊響著嘈雜的賓客議論聲和場地上震耳欲聾的音樂。
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壓下心中對這個猜想的震驚。
就她已知的,她已經死了三次了,而且三次都是死在這場世紀婚禮上。
1.
安言垂下眸,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聽到舞台中央的一對新人互相起誓。這是T市龍頭企業的總裁陸琛和夏家千金夏菲然的婚禮,場麵隆重,轟動整個城市。
安言知道,現在站在台上的那兩個人,是主角。而自己,則被定義為惡毒女配。這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是由一部名叫《盛世寵婚:大小姐你被跑》的狗血小說所虛構的世界,安言本人,是小說中的一個炮灰女配角。
有一次,安言突然覺醒了自主意識,發現了所在世界的不正常,為了證實她自己的猜想,安言按照小說裏的劇情進行,果不其然,最後都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現在,這是第四次來到婚禮,熟悉的一幕幕又一次展現在眼前,安言微微勾起唇角,扯出一個冰冷的笑來。炮灰女配是嗎?她隻不過是一個被無腦作者操縱的紙片人罷了。
台上,作為女主角的夏菲然美麗動人,她雙頰泛紅,嫣紅的唇瓣微微打開,正要說出那經典的三個字,全場氣氛達到最高潮。
安言呼出一口濁氣,她知道,馬上會出現一個叫傅九辭的男人來搶婚,他在小說裏麵扮演著男二的角色。傅九辭深戀夏菲然多年無果,被天降男主陸琛奪走了心愛之人不說,還被男女主聯合起來弄殘了雙腿。
安言,是傅九辭的無腦愛慕者,她看不慣女主一邊理所當然地享受傅九辭的愛,一邊又經常拋棄他。於是,就跟女主杠上了,成為男女主打臉爽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現在安言覺醒了自主意識,自然不會走以前的老路。
“我願......”夏菲然吐出甜膩的兩個字,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
傅九辭坐在輪椅上,立在紅毯的另一頭。他極力壓抑自己的情感,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不堪,可雙手暴起的青筋和通紅的雙眸,早已昭告著奈然。
“然然,你是不想嫁給他的,對嗎?”傅九辭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理智在暴走的邊緣徘徊。
這時,全場已經安靜。躲在角落的安言譏諷地看著這場鬧劇。
馬上,傅九辭就會下令讓人擄走夏菲然,但是,那時會闖出一個喜歡女主的男N號阻止傅九辭,並用藏在身上的小刀捅向他。
安言的結局,則是替傅九辭擋下這一刀,最後死在冰涼的地上。
同一種方式,她已經死三次了。不,也許還不止。
周圍逐漸有人議論起來,安言冷漠地盯著那個輪椅上的男人,她沒有喜歡過他,一切都是那個腦殘作者的設定。
倏地,有人大聲尖叫,安言清楚地看到,血從傅九辭身體裏流出,綻放出一朵朵鮮紅色的花。安言始終無動於衷,這次,她沒有救傅九辭。
喧囂逐漸遠離,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安言驚奇地發現周圍的人們正在慢慢地虛化,化為碎片消失在空中!
她低頭一看,自己也是!難道她要消失了嗎?!
2.
“陸琛先生,無論生老病死、貧富貴賤,你都願意娶夏菲然小姐為妻嗎?”
司儀沉穩的聲音如電流一般電過安言腦海,她瞳孔震驚地盯著自己手中盛滿紅酒的高腳杯。怎麼回事,她明明沒有上去擋刀啊,怎麼又重新來過了?!
安言往前走了幾步,試圖確認這一事實,但一切如常的劇情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沒死,但刷新重來了。
台上陸琛深情地回答傳出來,賓客們紛紛鼓掌。
安言腳下一虛,差點摔倒。
難道她隻能在這一環節永遠重複嗎?
“慢著!”傅九辭推著輪椅到達紅毯,運動軌跡與上次絲毫不變,“然然,你是不想嫁個他的,對嗎?”
同樣的話,安言已經可以背出來了。
安言仔細地回想婚禮的每個細節,思索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最後,她將目光落到了背影孤寂的傅九辭身上。
一瞬間,傅九辭像是有感應似的,突然扭過頭來,皺著羽玉般的眉,張了張蒼白的唇,與她對視了兩秒,然後立刻又轉回去了。
安言掐了掐手背,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剛才那個,是認真的吧?!之前可從來沒有這一個動作。
她的大腦急速運轉,一個念頭驀地閃過。
難不成,隻要傅九辭死了,她也會跟著下線?!
畢竟在小說裏,她的任務就是替傅九辭去死。
如果傅九辭領了盒飯,她卻好好活著,不符合小說的人物結局,是不行的嗎?
舞台上身著白色婚服的陸琛對傅九辭道:“今日我大婚,不歡迎閑雜人等!”
傅九辭冷笑一聲,正要吩咐自己的人開始行動。倏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雙腿。
一分鐘前,安言通過傅九辭的神情意識到他馬上就要動手了,這一動手不就意味著“倒帶重來”嘛!
安言一口抿了紅酒,絢麗的燈光在玻璃杯的折射下五彩迷人,她抬手擦了擦唇邊的紅色,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似的,步伐堅定不移地朝傅九辭走去。
然後,死死地纏住他!
安言抬起頭,和傅九辭“深情對視”,帶著哭腔道:“阿辭,你這是幹什麼啊,人家婚禮我們樂嗬一下就行了,你別觸景生情太傷感,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會一直陪著你的!”
當務之急是阻止傅九辭搶婚,避免死亡的結局。
安言似乎感覺傅九辭愣了一下,隨後嘴角又狠狠地抽了抽,一副不想搭理安言的樣子。
有賓客問道,“這冒出來的女人是誰?和傅先生是什麼關係啊。”
“你還不知道?這是安家的千金,一直挺迷戀傅總的,但傅總壓根不理她。”
“她說她和傅總有了孩子耶,這到底是怎麼了?!”
“阿辭。”安言小幅度地扯了扯傅九辭的褲腿,做出親昵的樣子,“我們回家好不好?”
傅九辭:“......”WTF?!
手下:“......”所以這婚還搶嗎?!
陸琛摟住夏菲然,宣示主權,皮笑肉不笑道:“原來傅總已經有個嬌俏可人的妻子了。”言下之意還是和他搶夏菲然幹什麼。
傅九辭緊抓著扶手,半晌吐出一個字,“滾!”讓手下把安言從他腿上弄下去。
安言卻抱得更緊,圓潤的胸脯在傅九辭的小腿上蹭來蹭去,“我是傅氏少夫人,你們誰敢碰我?!”嗯,這很符合她的人設,迷戀傅九辭無法自拔。
手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安言。
安言瞥見本來準備衝上來的男N號悄悄退出了人群,她鬆了口氣,於是更加得寸進尺,她攀上傅九辭的肩,整個人縮在有著淡淡清香的溫暖胸膛裏,開始小聲抽泣,鼻涕眼淚糊了傅九辭一身。
傅九辭忍無可忍,“你到底要做什麼?”
安言裝了好久,才終於戀戀不舍地脫離出來,一雙霧氣迷離的眸子濕漉漉地盯著傅九辭,一字一句道:“我要你離開這裏。”
傅九辭一頓,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但轉瞬即逝。
3.
前日,傅氏集團總裁傅九辭和安家千金大鬧陸琛婚禮,這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全城皆知。
誰不知道傅總和夏家千金夏菲然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這夏菲然嫁給陸琛,傅九辭肯定是第一個不樂意的,大家都認為他會去搶婚,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安言,竟然將傅九辭帶走了,其中的內幕無人得知。
安言已經被傅九辭囚禁在傅家兩日了,她實在摸不清楚傅九辭的心思,這大概就是,男人心海底針吧。
難道是因為自己壞了他的好事,所以這是在報複?
叮的一聲,有人打開了房門,滑輪在地板上滑過的聲音在黑暗中乍然響起,突兀無比。安言抬起頭,燈光卻突然閃亮,她不適應地閉起眼,一個淺淺的呼吸卻拍打在她的臉上。
是傅九辭。
安言偏開頭,嫌惡之情溢於言表,“你究竟要幹什麼?!”
傅九辭甩開安言的臉,用手帕細細地擦著白皙修長的手指,冷笑一聲,“安家小姐傅氏少夫人,憑借孩子上位?這麼老套的戲路也敢往我身上用!”潛台詞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一直糾纏我嗎?怎麼,現在不裝了?”傅總好整以暇道。
安言心下一驚,糟糕,她把人設忘得一幹二淨了!
安言眯起眼,“傅大總裁有時間多管閑事?”
“沒有。”傅九辭滑動輪椅後退。
安言悄悄呼出一口氣,傅九辭帶來的壓迫感終於消失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離開。”
“離開?”傅九辭微微側過頭,燈光打在剪紙般的側臉上,襯得皮膚冷白如玉,“你說過要當傅夫人,我覺得是時候實現你這個願望了。”
安言:“???”瘋了吧?!
安言從沒想過有一天劇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以至於幾天後拿到自己和傅九辭的結婚證整個人都是懵的。
“夫人,請用餐。”傭人將精致的糕點擺好,對安言恭恭敬敬道。
安言隨意咬了幾口,漫不經心地問道:“傅九辭人呢?”自從上次領了個證人就沒了。
“先生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公司,不過夫人別急,先生說他晚上會回來吃飯的。”
安言:“......”怎麼說得好像她有多想傅九辭似的。
安言咬了咬唇,吩咐道:“準備午餐,我要去公司一趟。”她倒要看看傅九辭打的什麼主意!
“九辭......我什麼都沒有了。”斷斷續續的女聲從辦公室裏傳出來,“我隻有你了。”
這聲音,這楚楚可憐自帶女主光環的嗓音。安言提著午餐,頓時心裏警鈴大作。
夏菲然新婚不和陸琛蜜裏調油,到傅氏找傅九辭幹什麼?!
安言考慮要不要踹門,隻聽傅九辭清洌淡然的聲音響起,“你不是都已經嫁給陸琛了嗎,還來找我做什麼。”
安言聽牆角,心裏的小人狂點頭:是啊是啊,離我的傅九辭遠一點!別來禍害人了!
房間裏的夏菲然見傅九辭對她怎麼冷漠,心裏沒有來的一陣驚慌,但很快放下心來,傅九辭的心開始一直被她拿捏在手裏的。
“阿辭......”夏菲然蹲下來,故意靠近了些,讓傅九辭俯視她,將自己最惹人憐惜的一麵毫無遺漏展現在他眼前,“嫁給陸琛之後我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麼好!這婚才結了幾天,他就原形畢露了!他......他居然家暴我!”
怕傅九辭不信夏菲然特意露出肩膀上的傷口給他看,傅九辭卻別開了眼,“你是有夫之婦,以後不要來找我了,請回吧。”
夏菲然咬了咬下唇,不敢相信,“阿辭,你不管我嗎?”
安言聽了這話簡直都要吐了,嬸可忍叔不可忍啊!她握緊保溫桶,深吸一口氣,一腳踹開了辦公室酒紅色的門,風一般來到傅九辭身邊,把輪椅向後拉,遠離夏菲然。
動作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安言表示:珍愛生命,遠離女主!
安言來得太快,傅九辭和夏菲然都沒反應過來。夏菲然重心不穩向前傾倒,眼看就要倒在傅九辭身上了,安言直接來個神之一手,如來神掌般“啪”的一聲擋在夏菲然額前。
傅九辭:“......”
還沒完,安言上前一步,唰地一下拉好夏菲然敞開的衣領,冷冰冰道:“陸夫人,請自重。”脫衣服給誰看呢?!
安言記得原劇情裏是有這個場麵的,女主結婚沒幾天就哭唧唧地來找傅九辭訴苦,傅九辭一心軟,就答應了夏菲然要搬去他家的請求。但這裏,安言早就下線了。
安言心裏怒罵,傅九辭被人當了備胎還毫不知情,她無意識地護住傅九辭,“陸夫人來找我家先生何事?”
卻忽視了身後那坐於輪椅上的男人,眼裏星星點點的笑意。
4.
安言在傅九辭麵前一口一個“陸夫人”地叫著,無疑是對夏菲然巨大的挑釁和諷刺。區一個辭哥哥的追求者,有什麼資格敢在她麵前說這種話?!夏菲然不屑道:“你隨隨便便闖進傅總辦公室,得到這裏主人的同意了嗎?!”
“隨隨便便?”安言微笑,上挑的眼尾勾著些許慵懶,大紅的唇色愈加明豔,“不好意思,陸夫人。我可是九辭配偶欄上的人呢。”
夏菲然瞪大眼睛,聲音變得尖而厲,全然忘了偽裝:“什麼?!”
安言有些小得意,終於讓女主吃次癟,她讓出傅九辭,想讓他為自己正名。
夏菲然卻先聲奪人,“阿辭,這是真的嗎?你以前說了會一直愛我的,你不會喜歡其他人!”
傅九辭皺眉,嘴巴動了動,突然好像中了魔似的,突然難受起來,眼眶肉眼可見地紅了,他的手攢成一個拳頭,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傅九辭的話宛如牙縫裏蹦出來的,事先預備好了一樣,“可你已經嫁人了!”
安言聽到這話,飯盒有一瞬間失手,是啊,她忘了,傅九辭一直深愛著夏菲然。這是命中注定,一直存在的。
夏菲然安了心,傅九辭果然還是在意自己的。她可憐兮兮道:“我要暫時離開陸琛一段時間,讓他冷靜一下。阿辭哥哥,我隻有你了,你收留收留我好不好?”
毫無意外,安言聽到一個令她心寒的字——好。
安言下午回到傅宅,夏菲然就已經利索地搬過來了,正像個女主人似的指揮著傭人做事,“這個東西擺在那邊......哎,安言回來了?”夏菲然眼裏閃著不屑和嘲諷,“我要住一段日子,安言你不會介意的吧?”雖然不知道傅九辭為什麼會跟她結婚,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傅九辭還在乎自己就夠了,反正她心裏隻有陸琛。
安言勾了勾唇,不理她,徑直去了自己的房間。
男女主怎麼可能隨隨便便鬧矛盾?這隻是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罷了。傅氏和陸氏集團最近在競標一塊地皮,能讓兩位大佬同時盯上,其中的價值不言而喻。但陸氏在地產這一塊並不是很擅長,傅氏就對此勢在必得了。
夏菲然了解其中內幕後主動請纓,潛入傅家拿到相關項目的重要文檔,最後助陸氏競標成功。
安言無語了,這女主怎麼不太對勁,四不四崩人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