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百花樓出事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廳中的恩客有些錯愕。

顧長青下意識的握住腰間的木劍，卻被一隻大手輕輕按住。

“別緊張。”

耳邊傳來石毅的聲音，少年心裏多了幾分踏實的感覺。

隨即周圍一片嘩然，不少人罵罵咧咧但誰都沒有輕舉妄動，畢竟這百花樓也是有背景的。

不多時，一名風姿綽約的老鴇走到台前，笑意嫵媚道：“對不住了諸位貴人，奴家處理一點內務，打擾了大家的雅興，這輪酒水算是奴家的賠罪。”

說話間，花娘子抬手示意了一下，十餘名黑衣打手開始四處搜尋，很快便在樓閣角落處抓到兩名披頭散發的花衣少女。

二女身姿窈窕，清秀素美，隻是眼角含淚，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周圍恩客似乎習以為常，對這樣的事情早已見怪不怪，甚至不少人還饒有興致侃侃而談。

“這百花樓果然名不虛傳，才一個月不到，又來新人了。”

“嘿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性子有點剛烈啊，來了這裏居然還想逃跑。”

“性子剛烈有什麼用？入了百花樓便是入了惡魔窟，就算她們是百煉鋼，最後也得化作繞指柔。”

“這樣的烈馬我喜歡，她們的初錦本公子要定了，嘿嘿嘿！”

“啪！”

一聲脆響，沾水的鞭子落在二女身上，原本熱鬧的花廳漸漸安靜下來。

花娘子命人當眾鞭打二女，既是懲戒，亦是羞辱，同樣也有警告其他姑娘的意思。

周圍尊客有的冷笑，有的漠然，其他姑娘或麻木或畏懼，即便心有不忍，也隻能把頭低下，不敢有半點忤逆之心。

“大師兄，他們為什麼打人？”

顧長青握了握腰間的木劍，心裏有種莫名的衝動。畢竟是少年，心中熱血為冷。

“唉，都是些苦命人。”

石毅歎了口氣，簡單解釋了幾句。

近年來，契遼突騎頻繁南下偷襲魏武北關，導致北方戰亂不斷，民不聊生，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活不下去了，於是賣兒賣女以求活路。

這百花樓中的大多數女子便是通過這種渠道交易來得“貨物”，她們每個人都簽訂了奴契，可以說是百花樓的“私產”，哪怕官府都無法強取豪奪。

石毅雖然同情二女，卻也無可奈何。

這種事情沒辦法幫忙，因為太多太多了根本幫不過來，畢竟這個世界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平靜，青雲劍宗已經算得上一方淨土了，就是有點窮......好吧，非常窮。

當然，以毛九君和石毅的手段，想要殺人越貨劫富濟貧絕非難事，隻是他們仍就恪守著內心的底線罷了。

......

離開百花樓，石毅意興闌珊的走在青石街道上。

顧長青默默跟隨，沉默不語。他始終無法忘記，二女被帶走時候那絕望無助的眼神。

那一刻，少年覺得自己很懦弱，沒有挺身而出的勇氣。

其實石毅說的很對，這個世上有許多不公平，就連顧長青自己也身在其中，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幫助別人。

或許，趨利避害才是人性的本質吧。

可是，真的很難釋懷啊。

就在少年胡思亂想之際，路口轉角突然衝出一道瘦小的身影，慌不擇路地撞在少年腳邊，“啪嗒”一聲摔倒在地。

“啊！？”

顧長青下意識低頭看去，是一個麻衣粗布包裹的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隻是此刻小女孩頭發有些臟亂，臉頰上有幾處淤青，眼中滿是慌亂驚恐之色。

“對、對不起，你沒......”

顧長青正準備將小女孩扶起，卻見對方很快爬了起來，然後手足無措的跑開。

這又是什麼情況？

顧長青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石毅卻微微皺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青山鎮這邊沒有流民，百姓的孩子通常不會大晚上出來，而且對方看上去是在逃跑？

“小賤種，你可真能跑啊，讓我們喝了大半夜的西北風！”

“跑？你倒是跑啊！老子看你這次往哪裏跑！”

“行了別廢話了，少幫主還等著了，先把人回去再慢慢收拾。”

“嘿嘿嘿！”

嬉笑怒罵聲中，一群地痞流氓漸漸圍攏過來，剛才跑走的小女孩複又退了回來，隻是神情驚恐，麵色霎白。

“那不是黑狼幫的胡三他們嗎？又在仗勢欺人了！”

“這幫狗東西，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遲早要遭報應。”

“噓！你們小聲點，小心禍從口出。”

“可惜了，落在黑狼幫手裏，這個小女娃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唉！這該死的世道！”

周圍百姓竊竊私語唉聲歎氣，全都敢怒不敢言。

麵對這些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小女孩害怕的後退，下意識往人多的地方靠攏。她希望能有好心人站出來幫幫自己，或是帶著自己離開。

然而周圍之人慌忙散開，唯恐避讓不及被小女孩牽連其中，畢竟尋常百姓可不敢去招惹黑狼幫的惡徒。

小女孩跌坐地上，眼中滿是絕望無助的淚水。

“嘿嘿嘿，小丫頭，乖乖跟三爺回去吧，咱們少幫主肯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尖嘴猴腮的胡三猥瑣獰笑，一把抓向小女孩......

驀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小女孩麵前，擋住了胡三的手。

小女孩永遠都無法忘記，在自己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曾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自己麵前，也擋下了那些充滿惡意的目光。

少年的背影並不寬厚，但是在小女孩心裏卻無比的高大。

站出來的少年正是顧長青，就連一旁的石毅都愣住了，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的小師弟會突然出手。

這麼勇的嗎？

果然還是有點少年意氣啊！

“喲謔！他娘的還真有人敢多管閑事？”

胡三先是一愣，而後肆意狂笑，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顧長青沉默不語，似乎有些緊張。他用力握著腰間的木劍，清澈的目光帶著幾分沉穩。

“木劍？你是想笑死三爺嗎？”

胡三笑得更加大聲，他一看顧長青就知道對方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自以為學了幾分本事，便學著戲文裏的江湖俠客，想要路見不平，行俠仗義？

想多了，如今這個世道，好人不長命，惡人才張揚。那些所謂的英雄好漢，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周圍之人也是暗暗搖頭，為少年感到可惜。

“來人，先給老子把這小子的手腳打殘，然後拖到狗場去喂食。”

聽到胡三惡狠狠的命令，地皮流氓一擁而上，周圍之人則駭然不已。

狗場乃是一處賭鬥之地，有時候是狗與狗鬥，有時候是狗與人鬥。

當然，人與狗鬥之前需要簽訂生死契，出了人命狗場不負責，哪怕官府來了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總有人說，存在即是合理。

隻是，有些事情合理就真的應該存在嗎？

少年拔出了腰間的木劍，第一次直麵這個世間的險惡。

人間有正道，不負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