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一周,回來發現謝奕澤把我養了十五年的貓扔了。
我瘋了一樣四處尋找,一時忘了給他還信用卡。
他一如往常,稍有不順就發脾氣威脅我。
“分手吧,我難道還比不上一隻貓?”
我點頭如搗蒜。
“確實比不上,請你立刻從我家搬走。”
1
出差一周回家,我疲憊不堪。
一進門,卻看到關著團團的房間門竟然大開著。
“團團呢?你看到它了嗎?”
我慌張地問正在客廳打遊戲的男友謝奕澤。
“貓跑出來,我就把它扔了!”
“什麼,你把它扔了?”
我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顯然惹惱了謝奕澤。
他煩躁地摘下耳機摔在茶幾上。
“我早就說過,有它沒我。”
“它自己非要跑出來,”
“那就休怪我把它扔出去。”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衝。
“團團已經十五歲了,”
“它一直養在家裏,腿腳也不便。”
“你把它扔出去,它活不了的!”
謝奕澤盯著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那我隻能祝它,goodluck了。”
我再顧不得許多,直接衝出了門。
這一晚,我沒能找到團團。
等我回到家,已是半夜,我疲憊得整個人都快趴下了。
謝奕澤卻不見了蹤影。
謝奕澤很不喜歡貓,所以哪怕我已經養了團團十五年。
跟他在一起的五年裏,我都隻能讓團團在單獨的房間裏生活。
好在它年事已高,平時都懶得動彈。
所以它怎麼可能會如謝奕澤所說,自己非要跑出來呢?
往常謝奕澤如果半夜還沒回家,我一定會緊張焦慮。
可我現在心裏一想到團團就揪成一團,
竟沒空再去想謝奕澤。
胡亂睡了幾個小時,噩夢讓我時睡時醒。
熬到天亮,我又馬不停蹄出門去找團團。
我原以為,以它受限的活動能力,
它頂多就是在小區內逗留。
可我幾乎翻遍整個小區,都沒見到它的蹤影。
“團團,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啊?”
巨大的恐懼席卷了我。
團團年紀太大,腿腳又不方便。
平時隻能吃處方糧,還得泡得軟爛。
它這樣跑到外麵,餓了該吃什麼?冷了該睡哪兒?
更何況,街上來往的車流,其他流浪貓的攻擊,對它來說都可能致命。
我知道,我晚一分鐘找到團團,它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就高一分。
我拿著團團的照片,見人就問,
打印了尋貓啟事,貼在小區及周邊。
然而直到過午,我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一陣胃痛席卷了我,
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沒吃過任何東西。
我疼得齜牙咧嘴,彎著腰在路邊蹲了下來。
手機卻在此時響了,是謝奕澤。
我有氣無力接通電話,頭一句聽到的就是他的嗬斥。
“你這個月沒給我還信用卡嗎?”
“我現在給人買禮物,卡竟然刷不了,”
“丟臉丟大發了!”
“我要你有什麼用!”
我這才想起來,昨天是他信用卡的最後還款日。
但我到家後就一直在找團團,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信用卡是謝奕澤的,可還款的人一直是我。
這五年,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
我都為他營造了一個夢,
一個讓他以為,自己是一位成功畫家的夢。
為此我白天上班,休息時間打理網店,晚上還要直播。
我幾乎不眠不休,給了謝奕澤最大的滿足。
可今天,我真的累了。
2
“我確實忘了......”
我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忽然傳來女子撒嬌的聲音。
所以謝奕澤是在給別的女人買禮物?
他輕易就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團團扔掉。
導致我不吃不喝不顧疲憊到處奔波。
他卻若無其事,在跟別的女人約會。
一時間,我再也沒有力氣跟他說任何話。
“不如你自己還吧。”
說完這句,我就掛斷了電話。
夜色漸濃,一天下來,我遇到了很多流浪貓。
每一次我都滿懷希望地跑近,
但等看清眼前的貓,迎接我的卻總是無限失望。
它們都不是我的團團。
等我回到家,胃痛已經讓我幾乎直不起腰來。
出乎我的意料,謝奕澤居然回來了。
平時他是不會這麼早回來的。
大藝術家曾說,夜晚是他靈感湧動的時刻,
所以他每天都會去捕捉靈感到深夜,
與別的女人一起。
今夜,或許是因為刷不了卡,靈感也捕捉不到了......
“你終於肯回來了!”
“我還以為你要陪著那隻貓死在外麵呢。”
“如今你膽子竟是越來越大了,”
“敢掛我電話!”
我費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謝奕澤,
忽然覺得他極其陌生。
五年來,我就是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嗎?
他一開始其實不是這樣的,
不知從何時起,這樣的情形就變得很日常。
謝奕澤隻要一不順心,就一定會對我發脾氣。
“立刻把我的信用卡還了。”
“一會我還要出門。”
五年來,謝奕澤被我養出了一身驕矜。
身為畫家,他骨子裏全是浪漫,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想到生死未卜的團團,我心裏一片清明。
“電話裏已經說過,”
“你自己還吧。”
“我現在隻想找到團團,”
“而且我今天一天什麼也沒吃,胃痛得不行。”
“顧不上你那些小事。”
謝奕澤冷眼看著我,
“分手吧!”
他忽然說。
“既然我還比不上一隻貓。”
是了,發脾氣的下一步就是分手威脅。
以往他每每這樣,我都會低聲下氣,耐心地哄好他。
也正是因此,我的底線一退再退。
“你的脾氣,除了我誰能忍?”
“我在藝術圈名氣那麼大,追我的人那麼多,我還願意跟你在一起,”
“你應該感恩!”
威脅外加PUA,我有點懷疑自己是怎麼忍過這些年的。
隻是這一次,無論他說什麼,
都無法讓我的心緒有半點波動。
“那就分手吧。”
“你說什麼?”
正專注PUA我的謝奕澤突然被打斷,明顯愣了一下。
“我說,那就分手吧,”
“你確實不如團團重要!”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佝僂著,
胃痛讓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後背直冒虛汗。
我的難受,謝奕澤視而不見。
“好,你既然說了,可別後悔。”
3
我痛得說不出話來,沒能回應的樣子惹惱了謝奕澤。
他居高臨下看著我。
“別裝了,明明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皮實。”
“你那隻貓也是,死不了,”
“不都說,禍害遺千年麼。”
我渾身哆嗦了一下,佝僂得更厲害了。
強忍著劇痛,我大聲喊道,
“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現在立刻離開我家。”
謝奕澤驕傲地‘哼’了一聲,摔門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胃痛中緩過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謝奕澤的東西統統打包,從公寓扔了出去。
這間公寓是我租的,是我和團團的家。
我一退再退,讓團團被關在單獨的房間生活,
但我絕對無法容忍謝奕澤扔掉了團團。
我來到團團的房間,看到裏麵它的痕跡。
它喜歡的玩具、罐頭還有用它的貓毛做成的毛氈小貓。
想起這些年來,它陪著我的笑和淚,
我再也抑製不住,抱著毛氈小貓痛哭失聲。
閨蜜冬冬得到消息,很快從出差地趕了回來。
“聽說團團被謝奕澤丟了,我立刻就趕回來了,”
“小初,你還好吧。”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在看到冬冬時再次傾瀉而下。
“冬冬,我很害怕團團會出事,”
“如果團團活不了,”
“我和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聯係也就消失了。”
我倒伏在冬冬懷中泣不成聲。
“五年來,我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
“這裏麵,隻有團團是真實的。”
冬冬是知道我所有故事的人,所以她也很清楚,團團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冬冬陪著我,繼續到處去找團團。
“聽說,謝奕澤搬去了他小師妹家。”
冬冬忽然提到的名字,才讓我再次想起了這個剛剛被我趕出去的人。
“意料之中,這個小師妹,對他崇拜已久。”
我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豔陽,
陽光溫暖,我的心裏卻一片冰冷。
“這樣......也好。”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一絲絲釋然。
4
我和冬冬分頭行動。
我獨自一人從小區出來以後就一直往前走。
像是鬼使神差,又像是冥冥中的注定,
我來到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
說熟悉,是因為五年前,我就是在這裏痛不欲生。
說陌生,是因為這五年來,我從未來過這裏。
我的直覺突然變得極其強烈,
我順著那個方向,失神地走了過去。
扒開路邊的草叢,我終於看到了我的團團。
它像是睡著了一樣,靜靜地趴伏在那裏,
似乎在等我來,等我將它叫醒。
“團團,我們回家吧。”
我輕聲呼喚,聲音不可抑製地微微顫抖。
我知道,它不會再醒來了。
我木楞地陪著團團坐在路邊。
五年前的記憶再次襲擊了我。
我的靈魂像是被抽幹。
“你是去,找他了對嗎?”
“團團。”
“你終究還是離開了我,跟他在一起了。”
“這樣......也好。”
我喃喃自語的樣子讓人不禁側目。
我知道,我現在在路人眼中一定顯得很不正常。
冬冬飛速趕來看到的,就是形同空殼的我。
“小初,你別嚇我。”
“團團是自然死亡,它的大限到了,”
“你不要太難過。”
“哭出來會好過些,”
“我求你,哭出來吧!”
我緩緩轉頭,看著滿臉淚痕的冬冬,露出一個蹩腳的微笑。
“冬冬,你說團團選在這裏作為結束,”
“是不是,為了去找他。”
“冬冬,我也好想去找他啊......”
看著我的樣子,冬冬‘哇’地一聲就哭出了聲。
“小初,你不要這樣,”
“我知道你很難過,”
“但胡煦如果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也會心痛的。”
“他一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心頭微慟,好久沒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自從我跟謝奕澤在一起後,
周圍的人似乎一直避免讓我想起這個名字。
可這人早就刻進了我的骨血裏,我又怎麼可能忘記。
“小初,我去幫你把謝奕澤帶回來,好不好!”
“我一定好好教訓他,讓他以後都不敢對你不好。”
聽到冬冬的話,不知為何,我心裏很痛很痛。
但我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冬冬啊,”
我輕輕握住冬冬的手,柔聲說道。
“其實我一直,都是能夠分清他們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