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秋家宴，我多做了一盤清蒸大閘蟹。

兒子說：「你就是顧著自己享受，不像阿姨，總是替爸爸著想。」

老公責備我：「你怎麼還是這麼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

但是他們卻吃得津津有味。

老公還細心地幫白月光剝殼剔肉。

我看著我因為心急上菜而燙傷的手，心中一片悲涼。

或許這段感情，真的應該被放棄了。

1.

這是我和李邢兆結婚的第七年，也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七個中秋。

晚上中秋家宴，當我把最後一道菜從廚房端出來的時候，我掃了一眼飯桌上的人，不禁一愣。

李邢兆一邊坐著李楚楷，另一邊坐著一個女人。

那是李邢兆青梅竹馬的初戀，藍冰倩。

他在八年前因為要深造出國了。

也是這個原因，李邢兆才會答應苦追了他好幾年的我的追求，然後跟我結婚。

沒想到會在今年回國，而且還出現在家宴上，坐在了那個原本屬於我的位置。

我收回視線，把手上的清蒸螃蟹放在桌上。

李楚楷看到後，皺了皺眉，說：「你怎麼還買了螃蟹啊。」

我頓了頓，解釋道：「這是我托朋友帶的陽澄湖大閘蟹，現在這個時間膏正肥，我就想著讓大家都嘗嘗。」

李楚楷不信，說：「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吃，你還在這找借口！你不知道我爸工作多不容易嗎，你一個整天不出去工作的人怎麼好意思買這麼貴的東西！」

我怔怔地看著李楚楷，不敢相信這是我兒子對我說出來的話。

我解釋道：「不是，這不用......」

我話還沒說完啊，就被李邢兆打斷了。

「行了，兒子有說錯你嗎？你就是自己想吃，還找什麼借口，也不怕親戚們笑話。

「而且你今天怎麼回事，做菜這麼慢，大家都等餓了。

「我們李家不養閑人，你先去雜物室把今天收到的禮物都整理好再出來吃飯。」

我在其他親戚嘲笑的目光下，身體僵硬地走向昏暗的雜物房。

為了今天的家宴，我從早上忙到現在，桌上的十幾道菜，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沒想到，最後是落得個被嫌棄做事慢的下場。

在我進雜物房前，我看到李邢兆夾起一隻螃蟹，拆殼剔肉，然後遞給了藍冰倩。

藍冰倩笑著接過，說：「邢兆哥還是跟以前一樣貼心。」

李邢兆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2.

以前和李邢兆一起吃飯時，有一次我手受傷了，又饞那一口螃蟹，問他能不能幫我剝殼。

但是他卻一臉不耐煩地說：「你自己沒有手嗎？」

他說我太嬌氣，他沒有伺候人的癖好

我強笑著說：「我手受傷了，不太方便。」

但他還是拒絕了，說：「那你就別吃，我從來不幫其他人做這些。」

現在，他卻一臉溫柔地幫藍冰倩，甘之如飴。

原來，他不是不會伺候人，而是分對象。

李楚楷撒嬌著說他也要吃螃蟹，藍冰倩溫柔地應聲。

他們三個看上去，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的身體逐漸冰冷，像是在緩慢地沉入冰窟。

在雜物室裏，我能清晰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李邢兆的父親問藍冰倩後續的規劃，知道了藍冰倩現在已經收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年薪百萬。

李邢兆的父親聽後，一副後生可畏的表情，說：「叔叔就知道你會有出息，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大公司的高管。

然後他話題一轉，「不像有些人，現在還沒工作，要靠自己老公養。

「你說，當初要是邢兆娶了你那我該有多放心」

藍冰倩一臉驚訝：「原來綺梵是家庭主婦啊。」

但是語氣裏全是對我的蔑視。

李邢兆他爸不屑地說：「說好聽點是家庭主婦，難聽點就是個靠人養的廢人的。」

我心中難堪。

明明當初，我也有自己的事業，而且很快就能晉升。

但是在李楚楷出生後，李邢兆就叫我辭職。

他說孩子太小了，需要人照顧，而他的事業在上升期，不可能就這樣結束，但是他不放心把孩子交給保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辭職，替他料理好家裏的事情，讓他能專注到事業上。

沒想到，我會因此成為他爸口中的廢物。

我看向李邢兆，他卻是淡淡地說：「沒辦法，這個家總是需要人出去工作，他不願意，就隻能我一個人扛起這個家了。」

而李楚楷一臉崇拜地看著藍冰倩，說：「藍阿姨，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

我的心徹底涼了。

沒想到這七年裏我為這個家的付出，會成為一場笑話。

我收拾完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桌麵上隻餘下一些剩飯剩菜。

那碟他們用來說教我的螃蟹，被吃的一幹二淨。

做飯燙傷的水泡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被磨破了，現在隱隱作痛。

3.

我回到房間時，李邢兆正在試衣鏡前試一套西裝。

那套西裝裁剪得體，布料看上去就價格不菲。

從鏡子裏看到我進來，他頭也不回地：「這是冰倩送我的禮物，你來看看我合不合適。」

我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沒有說話。

我們結婚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我也曾買過一套西裝送給他，那套西裝我挑了很久。

他卻把西裝扔在一邊，說：「徐綺梵，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不穿這麼廉價的西裝的，這套西裝我穿出去了，我的合作對象會怎麼想我？我們雖然結婚了，但我還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不要把你的喜好強加在我身上。」

第二天倒垃圾的時候我發現，那套西裝出現在了衛生間的垃圾桶裏。

沒聽到我的回答，他提高了音量：「你到底聽到沒有？」

我抬頭，看著他，說：「很適合你。

「李邢兆，我們離婚吧。」

他愣了一下，然後不耐煩地說：「你都這麼大個人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動不動就說離婚。」

「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了這個家才辭去了工作，但是為什麼在你爸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麵說我是靠男人吃飯的廢物的時候，你沒有幫我說話？

「還是說，你也覺得我就是個廢物？」

李邢兆沒有說話。

我心裏最後的期待也消失了。

我開始收拾東西。

李邢兆惱羞成怒：「你都沒工作這麼久了，一直都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和我離婚你這個廢物還能怎麼生活？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矯情？」

「你看看冰倩，她就從來不會這樣！」

我收拾的動作停了一下。

沒想到，這七年來我為這個家付出的一切，得到的隻是一個「廢物」的形象。

我忍不住回懟：「是啊，她當然不會像我這樣當麵和你說，因為她喜歡用電話分手。」

當年藍冰倩是在出國後，才打電話給李邢兆分手的。

這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他也是因為賭氣才和我在一起。

他果然被我戳到了痛楚，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瓶瓶罐罐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你有本事就走，我倒要看看你這廢物離了我還能怎麼辦！」

我關上房門，聽到身後傳來更劇烈的砸東西的聲響。

我拖著那個小行李箱走出去，我在這個家生活了七年，但是收拾出來的衣物少得可憐，連這個行李箱都沒裝滿。

之前我也有給自己買衣服，但是當我滿心歡喜地問李邢兆意見時，他卻是冷著一張臉，說：「你天天都在家裏呆著，買這些東西打扮的花枝招展做什麼？

「家裏隻有我一個人賺錢不容易，你能不能不要亂花錢了。」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買過其他衣服。

4.

第二天一早，我開始投簡曆。

因為我的學曆本身比較好，再加上這幾年就算是在家裏，我也沒完全放棄學到的專業技術，我之前的朋友聽到我要重新開始工作，就給我拋出了橄欖枝。

雖然隻是個普通的崗位，但這是我人生的新起點。

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李邢兆打電話問我去哪了，為什麼沒做晚飯。

我淡淡地說：「我們已經要離婚了，晚飯你們母子倆自己解決吧。」

然後我不再聽電話另一頭憤怒的聲音，徑直掛斷了電話。

我把我的精力都投入到新工作上，不再是像之前那樣一天到晚瞎操心家裏的大小事務。

我的事業逐漸步入正軌，找回了之前在職場上的感覺。

見我一直沒有讓步，李邢兆又來找我了。

他說：「綺梵，這幾天我好好想了一下，我們之間還是有些事情要說開。

「我休了年假，這個時間我們出去旅遊吧，就當是補上之前的蜜月旅行，我們也借這個時間好好聊聊。」

結婚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去旅遊。

當初我們的婚禮結束後，緊跟著就是蜜月旅行。

我花了幾天幾夜做攻略，對蜜月充滿期待。

但是在出發的前一天，李邢兆說藍冰倩生病了，在國外沒人照顧她，他要過去。

我拉著他的手哀求道：「她可以叫她爸媽過去，也可以叫護工，為什麼一定要你去呢？

「這次蜜月我計劃了很久，你們明明已經分手了，你不要管她這個無關的人了好嗎？」

但他隻是冷漠地把手抽離，責怪我：「徐綺梵，你怎麼這麼冷血，蜜月什麼時候過不了，現在冰倩一個人在國外生病沒人照顧，現在我和你去旅遊不管他，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我會愧疚一輩子。」

然後他就買了當天的機票，飛去了藍冰倩身邊。

我一個人按照原先做好的攻略，獨自去了一個個打卡點。

夜深我在酒店休息的時候，刷到了李邢兆的朋友圈。

「幸好我來照顧你了，沒想到生病後的你這麼粘人。」

配圖是貼著退燒貼的藍冰倩，環著李邢兆的肩膀比耶。

看上去像是一對在熱戀中的小情侶。

「不用了，那次蜜月，我已經自己去了，你之前沒做到的事，現在補救也已經晚了。」

我拒絕道。

「徐綺梵，你什麼意思？你鬧脾氣鬧了這麼久也夠了吧？你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現在我主動來找你，你還擺什麼架子？」

「當時我都解釋過了，冰倩一個人女生在國外沒人照顧，要是真的因為我不過去出了什麼事，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你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麼小氣？」

見我沒有順著他給的台階下，李邢兆質問我。

「沒什麼意思，既然放出你選擇了藍冰倩，那你就和她好好鎖死。

「就這樣吧，我很忙，不想再花時間在這件事上。」

我淡淡地說，然後掛斷了電話。

之前我和李邢兆幾乎沒有鬧過矛盾，因為隻要一有吵架的苗頭，我就會主動認錯，不論錯的人到底是誰。

當時的我所有心思都在李邢兆身上，根本看不得他一點不開心的樣子。

但是現在，我的愛意已經被消磨光了。

李邢兆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我沒有順著他的意思。

他賭氣一般和我走完了離婚的流程。

我拿著那本綠色的小本本走出民政局，覺得身上無形的枷鎖被解開了。

李邢兆沒有再聯係我，但是發朋友圈的頻率高了很多。

忙完工作，我打算刷朋友圈放鬆一下。

一打開，彈出來的就是李邢兆的新動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