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瑾當然不會等我。
我沒有車,是打滴滴來的。
其實這幾年周懷瑾給我的錢,足夠我買一輛中上等的車。
但是奶奶的病著實是個無底洞,醫院那邊時刻得有錢要備用,我根本不敢亂花一分錢。
畢竟,在這世上,我隻剩下她一個親人了。
外麵的雪下的很大。
這是我來到南方後,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雪花如破碎的羽毛,紛紛揚揚地從鉛灰色的天空飄落。
在寒風中旋轉、飛舞,最終無聲地覆蓋了大地。
街道上的路燈散發著橘黃色的光芒,透過層層雪花,可以隱隱看到家家戶戶溫暖祥和的幸福。
萬家燈火,喧囂人間。
隻有我獨立於漫天風雪之中,等待著一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來的車,籍此偷到一點彌足珍貴的溫暖。
手腳被凍得有些發麻,我跺著腳,往手上哈氣,空氣中出現陣陣白霧。
忽然,遠處的車燈一閃。
出租車到了。
車上的暖氣開得很足,讓我本來極度下沉的情緒得到了一點點慰藉。
就在這時,手機“叮”地響了一下。
是特別關注的提示音。
我身體僵了一下,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誰。
果不其然,打開手機後,映入眼簾的就是周懷瑾的信息:
“去買一個紅絲絨蛋糕,芊芊想吃。”
短短一行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過了幾秒,周懷瑾又發過來一個定位:
“我們在你家。”
手指漸漸攥緊,指甲刺破手心,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來。
有必要嗎,周懷瑾。
你做的還不夠過分嗎。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出我的情緒不對,有些擔心地說:
“小姑娘,你怎麼了?”
半晌,我吐出一口氣,抬頭勉強對著司機笑了笑:
“沒什麼,改一下行程師傅,去xx蛋糕店。”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蛋糕店沒有開門。
我抿了抿幹裂的唇,又在外麵跑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勉強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蛋糕店。
買到蛋糕後,我馬不停蹄地往家裏趕。
到了門口,我一摸兜,發現我出來的急,隻顧著給周懷瑾帶薑湯,鑰匙卻忘在了家裏。
門中隱約漏出微弱電視的聲音。
周懷瑾在裏麵,我知道。
樓道的門忽然被吹開,灌進來一陣陰冷潮濕的風。
我被凍的打了個哆嗦,開始拍門:
“周懷瑾?我回來了,蛋糕也買到了。”
“周懷瑾?”
我聲音顫抖,慢慢提高音量,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
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拍累了,我也不想擾民,拿起手機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石沉大海。
攥著電話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南方的冬天是和北方不一樣的冷,深入骨髓,似乎一切衣物都無法阻礙。
雪花從半開的窗戶飄進來,輕輕落在我的發梢和肩膀上。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色的霧氣。
我開始給周懷瑾打視頻電話。
響鈴還沒有幾秒,就被那邊掛斷了。
我心底一片寒涼,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周懷瑾根本沒有睡著。
他隻是不想給我開門。
我失神地靠在門上,任憑身體慢慢滑落。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慢慢蜷起膝蓋,將臉埋在裏麵,肩膀顫動。
忍了許久的眼淚打濕了衣褲。
晶瑩的液體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成冰。
到最後,我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每一次顫抖都像是在用盡我最後的一絲力氣。
為什麼要這樣呢。
我難道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我隻是想,帶著奶奶,好好的活下去。
難道求生欲強也是一種錯嗎。
就在我無聲地哭泣發泄時,衣兜裏的電話卻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