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因為家族聯姻成了蕭逸年的妻子。
我盡職盡責地當好蕭逸年的妻子,成為整個港城人人交口稱譽的「蕭太太」。
我知道蕭逸年有一個放在心尖尖上很多年的白月光小青梅。
可我從沒想過他會為了他的小青梅,會誣陷我出軌,隻是為了跟我離婚娶小青梅。
結束了新聞發布會,我渾渾噩噩地回家。
過馬路時被迎麵而來的車撞到,再醒來時,我回到了三年前。
還沒和蕭逸年「相親」的那一天。
1.
“黎小姐,你還好嗎?醒醒。”
我皺著眉頭,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眼便看到江眠滿臉焦急地站在那裏。
她身著miumiu的高定禮裙,脖子上垂下的那條鑽石項鏈在大廳水晶燈的燈光照射下格外晃人眼睛。
她的臉龐小巧而白皙,五官細膩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弱,仿佛連大聲說話都會讓她受到驚嚇。
不用說,她這身行頭一定是蕭逸年給她置辦的。
我掙紮著站起身,沒回她的話,提著拖地的裙擺撥開人群,無視身後的喧囂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被我隨意扔在床上的那條和江眠身上如出一轍的高定禮裙,雙手緊握又鬆開。
反複幾次之後,終於確信,我意外地重生回到了三年前,那時我還沒有和蕭逸年訂婚。
上輩子,我和蕭逸年就是在今天相識。
我奶奶的壽宴,宴請了港城的各界名流,蕭家赫然在列。
我在壽宴上談了一首鋼琴曲,不習慣人聲鼎沸的場合,我披著羊毛披肩在院子裏看月亮。
蕭逸年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開口和我寒暄,說我的鋼琴彈得很好。
我禮貌致謝。
蕭逸年清風朗月,是港城眾多名媛千金心儀的結婚對象,就連我的父母也有意無意提到跟他聯姻的想法。
我沒想到,十天後,蕭逸年會親自上門帶著聘禮,聲稱對我一見鐘情,希望我能嫁給他。
此時的蕭逸年,是港城炙手可熱的商界新秀,蕭家雖然比不上顧家,但也是港城數一數二的,我爸媽對這樁婚事喜聞樂見。
我知道身在這樣的家裏,我的婚姻大事,向來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這是港城所有的富家少爺和富家小姐都默認的事實,所以大家想來秉承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醉生夢死地玩一天算一天。
我不喜歡燈紅酒綠的生活,我滿世界地跑,跟著樂團巡演,在有限的日子裏享受著最後的自由,又何嘗不是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拒絕不了和蕭家的聯姻。
更何況,蕭逸年長相帥氣,有能力,比起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來說,實在是個很不錯的聯姻對象。
和蕭逸年結婚後,他主外,我主內,盡心盡力蕭順蕭逸年的爸媽,又悉心照料他那個不滿10歲的弟弟。
還要應酬,幫蕭逸年打點在港城的人脈和關係網。
和蕭逸年結婚三年,算不上相濡以沫,倒也是相敬如賓。
2.
他實在是個太有能力的人,這三年裏,他帶著蕭氏蒸蒸日上,大有比肩港城四大家族的趨勢。
他是港城炙手可熱的商界精英,前程一片坦途。
和蕭逸年的關係,怎麼說呢,倒有些「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
就連「上床」這種事,他都像是公事一般,還得排到行程裏。
蕭逸年他媽媽沒少問我什麼時候給她生個孫子,我腹誹,就她兒子這樣把「上床」當工作的人,我能和他生得出孩子才有鬼。
“舒禾,你還好嗎?要我請家庭醫生來嗎?”
門外傳來關切的聲音,是我的哥哥。
“哥,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門外好半晌沒說話。
“行,那你先休息,我去跟奶奶和爸媽說,你就不下去了。”
我幾乎是從鼻腔裏抖出來的一聲“嗯”。
隻要不去花園,我就不會遇到蕭逸年了。
他和江眠那些破事兒,這輩子別想纏上我。
秋風把落地窗前的紗簾吹起,我猛然間想起上輩子簽下離婚協議離開蕭逸年的書房時,聽見他在我身後輕聲呢喃: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勇敢一點把眠眠娶回來,免得她白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我不由得冷笑一聲。
蕭家雖然在港城算不上什麼大家族,但人際關係著實複雜。
自從我嫁給蕭逸年開始,我就疲於應付蕭家那些窮親戚,打發那些被蕭母硬塞進蕭氏的扶不上牆的爛泥,還要為了蕭家的業務沒事就和那些富太太應酬。
蕭逸年從來都不知道,蕭家這幾年蒸蒸日上,不光靠著他,還有我的心血。
可他的心裏卻從來隻有那個柔若無骨的江眠。
對於我所做的一切,他仿佛視而不見,從未給予應有的認可和感激。
不過好在我現在有了重來的機會。
我決心走一條全新的道路,徹底擺脫與蕭逸年和江眠的糾葛。
回想起前世,我才知道蕭逸年之所以會向我提親,竟是因為江眠在他麵前誇讚我溫柔賢惠,會是個好妻子。
特別是看到我們站在一起時,她覺得我們很般配,便慫恿他娶我。
真是個癡情的男人,僅僅因為青梅竹馬的一句話,就娶了一個他並不愛的女人。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我今生刻意避開了那次花園的相遇。
3.
但我也明白,要想真正安穩,我必須有所準備。
第二天一早,我端著一碗紅棗粥敲開了奶奶的臥房門。
奶奶剛洗漱完換好衣服,我把紅棗粥放在桌子上,見我一臉殷勤,老人家笑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
“說吧,你想幹什麼?”我心中泛起陣陣溫柔的漣漪,回想起前世嫁進蕭家不久,奶奶便因病離世。
那時恰逢蕭逸年的母親病危,蕭逸年又在國外出差,我隻能守在蕭逸年母親的床邊,連奶奶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後來隻要想到奶奶,我的心裏都愧疚不已。
奶奶那樣疼我,我卻在她生命的終點缺席,她心裏定有說不出的落寞與不舍。
我擠到奶奶的沙發扶手上坐下,替她捏著肩膀。
“奶奶,我知道我答應了你要從樂團裏辭職的,但是吧,樂團馬上有一個三個月的巡回演出。你就當我給自己一個告別演出吧,好不好?”
我知道,前世江眠和許家那個紈絝公子的婚禮下個月就要舉辦,至於我和蕭逸年,也在江眠婚禮之後的第二個月舉辦了婚禮。
這三個月的離開,足以讓許多事情塵埃落定。
更重要的是,我有不得不去江城的理由。
我的年紀到了,港城世家的千金們,比我小的都已經紛紛聯姻,我爸媽嘴上不說,但他們時不時將我帶到港城的各大家族的酒會上,他們的心思就已經很明朗了。
奶奶沒說話,隻是就那麼看著我,片刻後拍了拍我的手。
“好,你長大了,奶奶不幹涉你,你就去跟你最喜歡的工作好好告個別吧。你爸媽那兒,我去說。”
我在奶奶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謝謝奶奶,紅豆粥記得吃!”
我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樂團巡演的第一站就是江城,再然後一路出國,最後一站是悉尼。
三個月的時間,我相信蕭逸年會把他的「執念」娶回家的。
知道我下午就要出發去江城,我哥白愣了我一眼,還是認命地提著我的兩個行李箱塞進他那輛紮眼的黃色超跑的後備箱裏,然後送我去了機場。
他幫我辦理好了登機手續,把登機牌塞進我手裏就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尤其是出國的時候別丟了護照。
我敷衍地連連點頭。
送走了嘮叨的他,我轉頭就見到拖著20寸登機箱,穿著Louis Vuitton春夏最新款外套的蕭逸年。
我沒理他,背著我的包去找安檢口。
4.
蕭逸年被一旁的朋友用手肘杵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那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輕笑起來:
“那是黎家的二小姐?滿世界亂跑當鋼琴家的那個?”
蕭逸年機械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學藝術的啊,這通身的氣質,你在港城找不出第二個。”
“對了,昨天黎家老太太的壽宴你也去了,你見到黎舒禾了嗎?”
蕭逸年收回目光,拖著行李箱就往值機櫃台走:“沒見到。”
江城比起港城氣候顯然要涼爽很多,我向來是不跟著樂團一起住的,和同事在江城的機場分別,我叫了個網約車先到自己訂好的酒店。
收拾好東西我就先去劇場彩排,晚上大家說好一起聚餐,我接到了在江城的好友裴問瑜的電話。
她知道我來了,死活都要拉著我去她家裏的酒吧玩一玩,說什麼新來了幾個男模,讓我一定要感受一下。
上輩子,我其實是沒同意的。
但這次,我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我還是同意了她的邀請。
裴問瑜家裏原先也是港城的,後來她爺爺去世後,她父親兄弟幾個分了家,她就跟著自己的父親到了江城。
在江城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江城最大最熱鬧最賺錢的商業街,就是她家的產業。
我換了身衣服,看了一眼腳上那雙7cm的靴子,思來想去還是換成了厚底的馬丁靴。
一見到我,裴問瑜就把我拽進了MISS最大的包廂裏,我掃了一眼,大多都是江城的富家小姐和公子哥兒們。
裴問瑜把我介紹給所有人,說我是港城黎家的小姐,還是個鋼琴家。
身為I人,我成了這一屋子E人的玩具。
看著時間差不多,我借口上廁所離開,七拐八拐來到了MISS後門的巷子裏。
那個穿著小皮裙,畫著辣妹裝,正被人堵在牆邊的十五歲少女,不是港城顧家的二小姐還是誰?
我給裴問瑜打了個電話,讓她帶著保安到後巷裏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我拽起角落裏還沒來得及被清理走的空威士忌的酒瓶上前。
“喂!你們幾個大男人,還想當街強奸不成!”
那幾個人轉過頭來,一個個眼神裏露出猥瑣的目光,不懷好意的口哨聲響起:
“喲,又來一個妞,身材挺好,怎麼,也想跟哥幾個玩玩兒?”
眼看著他們要上前,我將手裏的威士忌酒瓶摔在他們的腳邊。
5.
而這時,裴問瑜帶著保安也趕了過來,幾個人見到人高馬大的保安,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裴問瑜抓著我的手問我有沒有事,我搖了搖頭,上前給顧初夏遞過去一張紙。
“別哭了,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吧。”
我掏出手機來就要給她,可她眼裏都是驚恐,她開口的聲音都是稚嫩。
“別,姐姐,我瞞著爸媽到江城來奔現的。我要是給他們打電話,我一定會被我哥打斷腿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我隻能認命地帶著她回了我的酒店。
好在我哥給我訂的是個套房,有兩個房間,兩張床。
我翻出自己的衛衣和牛仔褲還有一次性內褲遞給她:“去洗洗吧,明天給你爸媽打電話,就說你和朋友走散了。”
顧初夏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頭發還滴著水,她給父母撥了電話,然後戰戰兢兢地把手機遞給我。
我歎了口氣,顧初夏口型告訴我,電話那頭是她哥,顧澤川。
“小顧總您好,您妹妹在江城和她的朋友走散了,正巧遇上我,我接下來還有三個月的巡演,沒辦法把顧小姐順路捎回港城。”
“麻煩您過來一趟把她帶回家吧,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港城黎家的,黎舒禾。”
電話那頭傳來清冷的聲音:
“那麻煩黎小姐今晚照顧一下舍妹,明天我親自去把她抓回家。”
第二天我洗漱穿戴整齊,就見顧初夏拿著剛烘幹的內衣褲從衛生間裏出來。
沒了那些誇張的妝容,顧初夏看起來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
她實在是個自來熟,跟我從天南聊到海北,知道我的最後一站巡演正好是她放寒假的時候,說什麼都要去看我的最後一場演出。
顧澤川就是在這個時候敲響了我的房間門。
打開門的時候,我就見到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牛仔外套踩著白色休閑鞋,手裏還提著一個保溫袋的顧澤川。
要不是過去在某些場合見到過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小顧總,我大概以為顧澤川是什麼好說話的青春男大。
穿著我的灰色衛衣,嘴裏還嚼著一顆葡萄的顧初夏見到顧澤川就慌不擇路地要跑。
顧澤川給我一個抱歉的眼神,三兩步上前拽住了顧初夏衛衣的帽子把她拖了回來。
“顧初夏,你膽子是真肥了,一聲不吭就跑到江城來,你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去酒吧嗎!”
“如果不是黎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會發生什麼!”
顧澤川神情嚴肅,顧初夏也老老實實地站在他麵前聽訓,眼裏包著淚。
見到顧初夏這樣,顧澤川也歎了口氣:
“算了,下不為例,你要再不聲不響跑出港城,我就打斷你的腿!”
顧初夏的手指攪著衣角囁嚅著:“知道了。”
顧澤川轉過頭來看向我時,臉上又恢複了剛才的神情,頗有些如沐春風的味道。
他把手裏的保溫袋放在桌上:“給黎小姐帶了些早餐當謝禮,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都準備了一些。”
“謝謝你,救了初夏,你知道的,初夏是我爸媽的老來子,一直含在嘴裏怕化了,如果她要是出了事,真不知道後果會怎樣。”
“以後,你要有什麼要求,隻管跟我提。”
我連忙擺了擺手:“救初夏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談不上你得回報我些什麼。”
“要的要的,舒禾姐姐,你就答應我哥吧。你是我和我們家的救命恩人。”
顧初夏抱著我的胳膊搖了又搖。
是啊,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上輩子,顧初夏的屍體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人發現在MISS的後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