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隻因為在爸爸的車上拆開糖果包裝，爸爸就在高速路上把我扔下車。

「你和你媽媽一樣自私自利，永遠不懂照顧別人的感受！」

他麵若冰霜，聲如寒刀，

「以為生個孩子就能綁住我，做夢！你們母女我都不要了！」

我站在車窗前抱著懷裏的糖果號啕大哭：「爸爸，蓓蓓看你不開心才想給你吃糖，蓓蓓不是故意的，爸爸不要丟下蓓蓓。」

我在車流裏追著爸爸的車大哭，可他毫不留情絕塵而去。

疾馳而過的車帶起的狂風把我刮倒在地時，我看到空中忽然顯現出層層流動的文字。

「活該！不知道男人的車是第二個條命？要她敢在老子車上吃東西，看老子不抽死她！」

「這才是我們男頻大男主的風範，連宋如霏這種母老虎都能被男主壓在身下哈哈哈哈！」

原來爸爸是男頻文裏的大男主，專門來攻略女頻文中的女主角。

媽媽本應該是女頻文裏的大女主，而我也應該在她的嗬護下成為獨立自主的主角。

爸爸這麼折磨我，隻不過是為了馴服媽媽。

.......

「今天非要我帶她嗎？家裏阿姨這麼多，讓她們帶她出去不就行了？」

爸爸陰沉著臉倚靠在門口，盯著正指揮傭人收拾行李的媽媽，我抱著小熊怯生生地站在爸爸腳邊。

「我要出差，而且你不是早就答應蓓蓓生日帶她去遊樂園嗎？」

媽媽頭也沒回，

「你平日也沒事幹，正好陪陪她，我出差回來會給你想要的答案。」

聽到承諾，爸爸難看的臉色才稍稍減淡，低頭白了我一眼，

「傻站著幹嘛，走啊。」

車廂內氣氛沉悶，我轉頭看到爸爸緊繃的下顎線。

「爸爸......你不喜歡媽媽嗎？」

我雖然是個孩子，但父母之間怪異的氛圍，我早就覺察到。

爸爸轉頭冷瞥了我一眼，嗤笑道：「是你媽媽不喜歡爸爸，知道嗎？是她對不起我。」

「蓓蓓，隻有爸爸會永遠愛你，而你媽媽才是拆散我們家的罪魁禍首。」

真的......是這樣嗎？

我努力回憶起日常的點滴。

爸爸自三年前與媽媽大吵一架後，就開始夜不歸宿，不但對媽媽冷臉相待，就連對我也是視若無睹。

媽媽不在家時，他經常邀請好多漂亮阿姨來家裏開part，偶爾被媽媽抓到。

爸爸也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她：「我和她們隻是朋友，宋如霏你能不能不要亂吃飛醋？男人就不能有異性知己了？」

「爸爸，你別生媽媽的氣，蓓蓓的糖都給你吃。」

我小心翼翼地剝開包裝，想要把糖遞給爸爸。

老師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甜的，心情就會變好。

我不想爸爸媽媽吵架，不想爸爸一直皺著眉頭，他吃了這顆糖心情一定會變好的！

我正剝得開心，卻聽爸爸爆喝一聲：「誰允許你在我車裏吃東西！」

刺耳的刹車聲停下，爸爸怒氣衝衝地打開車門把我拽下來。

「許蓓蓓！你和你媽一樣自私自利！永遠不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

「果然，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都是冷血動物，我就不該對你這個養不熟的狗崽子抱有什麼希望！」

說著他打開車門發動汽車。

我瘋狂地拍著車窗哀求：「爸爸，蓓蓓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在車上吃東西了。」

「爸爸不要丟下我！」

爸爸卻冷著臉搖下車窗，目光冰冷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既然你和你媽站一條線，那你就找你媽去！」

「從今往後你管別人叫爸爸，我絕不會再回頭看你們這對白眼狼母女一眼！」

......

爸爸話音剛落，也不顧我還趴在車門上，一腳油門衝了出去，我被帶得踉蹌，不死心追著爸爸的車，哭得聲嘶力竭：

「爸爸，蓓蓓知道錯了，不要丟下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從前的他親切慈祥，我騎在他脖子上不小心尿褲子他也會笑得前俯後仰，為什麼這次僅僅隻是在車上打開糖果包裝袋，他就扔下了我。

難道真的如爸爸所說，我和媽媽對他一點也不好，所以他傷心失望才拋下我們母女嗎？

我想不通，我隻是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孩子，我隻隱隱感覺到，我搖搖欲墜的家似乎真的要散了。

我順著爸爸離去的方向一路追尋，期盼爸爸會回來找我。

可路過的車上都是陌生又冷漠的人臉，沒有一個是我那笑意盈盈的爸爸。

高速行駛的車輛掀起的風將我推倒在地，膝蓋處傳來的刺痛和我的眼淚交織在一起，無助又絕望。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會變成這個樣子，就在這時，空中忽然出現好多花花綠綠的文字。

我已經上了小學，勉強能看懂大部分。

「男主這也太爺們兒了吧！真不愧是男頻文大男主出身的攻略者，對付這幫哭唧唧的娘們就是有一手！」

「敢在男人車裏吃東西，真是不知死活，女人連車輪胎價值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男主這招真是聰明，讓這狗崽子恨上女主，從而擊垮女主的心理防線，男主的攻略任務豈不是手到擒來！」

我不知道它們在討論什麼，我隻知道，爸爸的傷心和失望都是我和媽媽導致的。

我不該不顧爸爸的感受，媽媽也不應該總是出差，沒有給爸爸應有的關愛。

滴滴滴的刺耳警報在耳旁響起，那些層層疊疊的字幕被一行血紅的大字所覆蓋。

「檢測到主要人物恨意值上升為百分之六十！請宿主繼續努力！」

我努力睜大眼睛，連哭都忘了。

這行字消失之後，那些字幕又紛紛冒出來：

「才百分之六十？這小崽子的意誌怎麼跟她媽一樣難搞啊？」

「這招這麼狠都沒讓她恨上她媽，真服了！不愧是從女主肚子裏爬出來的，冷血程度一模一樣！」

我揉著眼睛，不知道這所謂的恨意值跟爸爸媽媽有什麼關係。

但心中的直覺告訴我，如果真的如那群字幕所說，我對媽媽的恨到達百分百，爸爸就會完成所謂的攻略任務，然後徹底離開我和媽媽。

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奪走我的爸爸。

......

後來是一個好看的警察叔叔把我送回家的，他說他叫謝安，是媽媽的朋友。

家裏的傭人聽完謝叔叔的話，心疼地直掉眼淚。

王媽從小就照顧我，把我看得跟她眼珠子似的，當即就要打電話跟我媽媽告狀。

我想起那些古怪的字幕，如果讓媽媽知道了，她一定很生爸爸的氣，到時候不光爸爸不會回來。

就連媽媽也不會讓爸爸進家門的。

我舍不得爸爸，也舍不得我們的家。

爸爸以前不是這樣的，有一回幼兒園留了一個手工作業，爸爸為了讓我一舉奪魁。

熬夜給我雕刻了一匹精致的小木馬，連手指被割傷也是樂嗬嗬地說：「我的寶貝就應該配世界上最珍貴得東西。」

我陷在回憶的沼澤裏出不來。

爸爸隻是一時對我和媽媽失望而已，我不能拋棄他。

雖然不知道爸爸為什麼對我和媽媽態度大變，但一定是我們做錯了。

王媽在給我塗藥的時候，媽媽卻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看到我膝蓋的傷口，向來以女強人形象示外的她卻落下眼淚，抱著我道歉：

「蓓蓓對不起，媽媽回來晚了，還好你沒有出事。」

「當媽媽知道你一個人被扔在高速上，媽媽恨不得立刻飛到你身邊，如果你出了事，媽媽會痛苦一輩子的！」

我乖乖地給媽媽擦眼淚：

「媽媽，蓓蓓沒什麼的，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都是蓓蓓不乖才惹爸爸生氣的。」

媽媽卻什麼也不說隻是抱著我默默流眼淚。

不知道媽媽用了什麼辦法，第二天爸爸居然回來了，還對我說要帶我出去吃飯，好好給我彌補生日的遺憾。

我開心極了，爸爸媽媽一定是和好了！

可爸爸卻把我帶到一排漂亮阿姨麵前，興致勃勃地指著她們問我：

「你覺得這些阿姨好看還是你媽媽好看？你想不想她們當你的媽媽？」

我不知所措地抓著爸爸的袖口，囁嚅著不敢說話。

那群字幕又出現了：

「肯定是這排漂亮妹妹好看啊！一個個都是溫柔的解語花，不像宋如霏那個母老虎，肯定成天打壓小崽子。」

「對啊，宋如霏看起來就讓人壓力山大，這小崽子在那種高壓氛圍裏，肯定恨死她媽了！」

「好多漂亮妹妹，男主的生活我的夢，能不能讓我代替男主過幾天這神仙日子啊？」

爸爸見我不說話，有些不悅地皺眉：「許蓓蓓你什麼意思？」

「媽媽......好......」

我話音未落，爸爸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一把把我甩到地上。

盯著我的眼神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一般，一字一句：

「你再說一次！你喜歡媽媽就等於放棄爸爸！」

「許蓓蓓你記住，對不起我們的是你的媽媽，她做了很多很多壞事！爸爸這是在救你！」

「你媽媽沒個女人的樣子，整天借著工作出去跟男人鬼混，她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她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的家！」

「滴滴滴——主要人物仇恨值百分之七十！請宿主繼續努力！」

那群字幕又適時出現：

「才百分之七十啊？升的也太慢了！」

「早就說了，這任務不好完成，這小崽子帶了女主的劣質基因，肯定向著女主多點啊。」

「切！那又怎麼樣？男主可是男士！有我們男人搞不定的女人？你們別太搞笑好吧！接著看唄！」

我慌了，抓住爸爸褲腳哽咽改口：「阿姨，阿姨們好看。」

「看吧，我就說，我們男主拿捏她們比拿捏螞蟻還容易。」

「剛剛那些人呢？怎麼不叫了？繼續叫啊！」

爸爸似乎也能看到那群字幕，他出神地盯著空中，臉色露出得意之色。

緊接著撥通了媽媽的電話，要我再重複一遍。

電話那天的媽媽聽起來怒氣衝天：

「許昌！你這不入流的把戲耍到孩子身上，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怎麼會娶你？」

「現在連你女兒都站在我這邊，說明做錯的人是你！」

「我告訴你宋如霏，我受夠你整天那鼻孔看人的高高在上，別以為我離了你這個女人就活不下去！」

電話被媽媽掛斷，那群字幕洋洋得意：

「看吧，女主的心理防線崩潰了，連親生女兒都叛變了哈哈哈哈。」

「接下來女主肯定要倒追男主，跪舔男主求原諒！」

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媽媽卻帶著離婚協議書扔在爸爸跟前，臉上沒有半分傷心懊悔，隻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許昌，既然你想離婚，那就如你所願！本來我看在你是蓓蓓父親的麵子上對你一再忍讓。」

「卻沒想到你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

媽媽心疼地把我抱在懷裏安撫我的情緒，此時那股冰冷的機械音又在聲嘶力竭地大喊：

「主要人物恨意值百分五十！警告！警告！」

看到離婚協議書以及那行鮮紅的警告字幕，向來自得意滿的爸爸，臉上第一次露出慌亂的表情。

「啊？男主玩脫了？不會吧，攻略任務不是已經完成大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