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昕玥那笑意裏既有對自己的自信,又有對他的嘲笑。
看著離開的從昕玥,梁澤心裏就一個想法,就是要讓這個女人盡快離開自己的警隊,他不想和這麼傲慢的人一起工作。
從昕玥並沒有直接去審問嫌疑人,而是先走進審訊室,跟他簡單說了一下警方接下來會做的一些事情,告訴他即使沒有他的口供,警方也能定他的罪,而他招供的態度會直接影響他自己的量刑。
從昕玥說完這些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注意到那個嫌疑犯顯得有些緊張,她走出審訊室的時候,趁著嫌疑犯不注意把空調的溫度調到了最低。
大家都不明白從昕玥這是要做什麼,而從昕玥也不解釋,隻是自顧自地站在審訊室外的玻璃牆觀察著嫌疑犯。等嫌疑犯明顯已經冷得不行,要叫警察的時候,從昕玥卻隻是慢慢地走進審訊室告訴他,審訊室的空調壞了,隻能這樣了,讓他堅持一下。
說完從昕玥便又離開了審訊室,完全不給嫌疑犯說話的時間。又過了近一刻鐘的時間,從昕玥才離開玻璃牆,到飲水機那裏倒了一杯熱水。
所有人以為她是要施恩於嫌疑犯,好讓嫌疑犯盡快開口的時候,他們發現從昕玥從包裏掏出一個瓶子,往熱水裏加了一半那個瓶子裏的白色粉末。詢問後得知那白色粉末是鹽和糖精的混合物。
從昕玥將這杯混合著鹽和糖精的熱水端進了審訊室。
站在外麵的人看到那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嫌疑犯在看到從昕玥端進來的一杯熱水後,想也沒有想就一口喝下去,結果卻是他立刻吐了出來。那個嫌疑犯衝著從昕玥發火,而從昕玥卻是異常冷靜地看著那名嫌疑犯,然後依舊什麼也不說地離開了。
等從昕玥離開後沒多久,就聽到火警的警鈴大響,而後就是審訊室的消防水龍頭不斷地噴水下來,把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的嫌疑犯淋得透心涼。
這一切結束後,從昕玥第一時間來到審訊室,告訴嫌疑犯剛才有人誤報了火警,同時又拿了一杯水給他。可是這次那名嫌疑犯沒有喝,而是大聲叫嚷著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從昕玥並沒有理睬那個人,而是徑直離開了審訊室。
從昕玥告訴梁澤過五分鐘後讓邢曉峰再去審訊,那個人一定會招認的,而且連邢曉峰之前沒有問的問題他也會一並招認的。
“你就這麼有自信?”梁澤見從昕玥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裏莫名的有些不安起來,但是表麵卻還是裝著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等一會兒就會有結果了,”從昕玥並沒有理睬梁澤的質疑。她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她的自信來源於她無數的親身經曆。
果然不出從昕玥所料,那人一見到邢曉峰就像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邢曉峰表麵的冷靜難掩他內心的驚訝。
從昕玥從他麵部表情的些許變化中讀到了她想要的結果。從昕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轉身便離開了審訊室外的玻璃幕牆。
“看來我這個搭檔,你是推不掉了,”從昕玥言語中露出一絲勝利的喜悅。
梁澤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更多的是好奇為什麼從昕玥那些看似與審訊毫無關係的動作會讓嫌疑犯改變了主意,而且是毫不猶豫地改變了。
“你怎麼知道這個人一定會招認的?”邢曉峰結束了審訊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額...你叫......”
“我叫從昕玥,”從昕玥給自己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下,見警隊的人都圍了過來,臉上沒有了剛才麵對梁澤時的冷氣,反而多了些許親和,“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從昕玥,是犯罪心理學專業畢業,犯罪行為分析是我的專業,現在在公安大學擔任犯罪心理學副教授,”
從昕玥衝周圍的警員友善地笑著說著話,“我來這裏是羅局長讓我用我的專業幫助大家更快捷,更有效地破案,我之前一直在國外,很久沒有回國了,對我國,對藍州市不是很熟悉,所以以後還請各位前輩多多幫忙,”
從昕玥這麼一說,大家顯然都放鬆了很多,一個個都過來跟從昕玥打招呼,介紹自己的名字以及在隊裏的職務。
從昕玥一邊笑著一邊跟大家打招呼,卻也發現梁澤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很像是在觀察一個稀有動物,這讓從昕玥很不高興。
邢曉峰顯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從昕玥,想了半天才出口,覺得還是有點局促,“那個,從教授,”
“還是不要叫我教授什麼的了,聽上去我都快要到退休的年齡了,”從昕玥挑眉一笑,手扶著額頭,顯得很無奈的樣子,“叫我小從或者小玥,或者叫我的英文名Sophia都可以,”
“邢副隊,我這樣叫你,你覺得怎麼樣?”從昕玥笑盈盈地直視著邢曉峰。
“還是叫我曉峰比較好,”邢曉峰聽從昕玥這樣叫他覺得很不習慣,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你知道嗎,對一個人的稱呼可以直接表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從昕玥環視四周,顯得很嚴肅,她每次在說到專業的問題時都會很認真,這是她的專業態度。
從昕玥繼續說著,“直呼一個人的職位,表示兩人之間隻在工作上有交集,在生活方麵並沒有太多的交往,而如果直接稱呼一個人的全名,那麼這兩個人之間應該不會太熟悉,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上,彼此都不是很了解,”
“如果兩個人稱呼彼此的昵稱,或者叫小名,那麼表示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很親密的,工作上可能是很好的搭檔,而在生活上就是很好的朋友或伴侶。這個現象在我們這裏尤為突出。我為了拉近和各位的關係,不想大家因為我的職稱或者專業而疏遠跟我的關係,所以我才不想大家稱呼我教授什麼的,”
“一個稱呼還有這麼多講究呀,”一個年輕的男刑警感歎了一句。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哦,”另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刑警也開口說道,“隻不過我們從來沒有去深究這裏麵的規律而已,就像是我們會說中文,但是從來不會去研究這句話或者那句話為什麼會這麼說一樣,”
很多刑警也隨聲附和著。
梁澤卻在一旁不冷不熱地懟了一句,“我們每天都忙著破案,怎麼會有時間去研究這個!”
“所以才需要我們呀,每個領域都需要專業的人士,一個人不可能在每個領域都成為專業人士的不是嗎?”從昕玥很認真地回答了梁澤的問題,沒有夾雜著任何情緒。
“那跟我們說說剛才,那個人為什麼被你這麼一折騰就招供了?”邢曉峰還是想知道這裏麵的道理。
從昕玥發現邢曉峰在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梁澤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自己這邊轉了一點,眼睛也時不時地偷瞄自己,手下意識地不停地轉著筆。這一切都表明梁澤心裏其實也很想知道。
從昕玥抿嘴,淺淺一笑。
“其實這個道理並不難懂,”從昕玥開始了自己專業的解答,“這名嫌疑犯是你們今天上午剛抓到的,他對你們有很高的警惕心,我是下午來到警局的,但是他依舊沒有招認,可見這個人也是個十分固執的人,”
“而我在審訊室外玻璃牆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嫌疑犯,你們雖然一直在審問他,但是他的眼神依舊很有神,並不遊離,說明他的思路還是很清晰的,”
“他雖然很固執,但是他兩隻手一直都在不停地做著小動作,這說明他心裏還是很焦慮的,再加上他坐在那裏兩隻腳的腳尖是相對在一起的,說明他是個膽子很小的人,結合這幾點,我就決定增加他的焦慮,打破他的思路,分散他的注意力,”
“什麼意思?”邢曉峰還是有點想不明白。
“我先去跟他說說話,是為了讓他放鬆下來,把注意力從剛才的審訊中抽離出來。我故意把空調的溫度降低是為了讓他活躍的思維變得遲鈍,”從昕玥依舊很有耐心地解釋著。
“人在寒冷的時候思維會變得緩慢,而且這樣還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把思維的重點從案子上移開,等他冷得不行的時候我端上一杯看似能救他的熱水,但其實是一杯難喝至極的水,”
“這樣會使他憤怒,從而讓他更焦慮,這樣他就更加沒有時間去思考怎麼應付警察的審訊了,最後我再打開消防水龍頭,把他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心,這讓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再看到我手上的熱水時,讓他想起那個難喝的水,這所有一切都讓他思維錯亂,慌張。最後他的腦子裏隻會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