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傍晚，鎮魔司。

“大夥今兒敞開了吃！酒肉管夠！”

百戶拎著一壇酒，臉上笑容止不住，朝著嘴裏猛灌兩口。

“百戶大人威武！”

“百戶大人，您真的單槍匹馬拿了那山君的腦袋？”

“別放屁，不是百戶大人拿的，還是你不成？”

百戶聞言，目光瞥過下麵默默坐著吃飯的江瀾，眼神略微有些複雜。

但很快，他就將剛才顯露出的情緒重新隱藏，提著酒壇子，大笑道：

“哈哈，說的是，不是老子，還能是你不成？”

說完，他又低著頭，偷偷瞥了江瀾一眼，發現他依舊低著頭默默啃著雞腿，這才輕出一口氣。

他真不知道江瀾是怎麼想的。

斬殺練骨九重境虎妖，對江瀾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功勞了。

有了這份功績，就算直接官升兩級都不為過。

也就是說，隻要他領了這份功勞，明日再點卯的時候，他就是和自己一樣的百戶，能被人稱一聲大人了。

可偏偏，這潑天的功勞，江瀾說不要就不要了。

而且還讓他不對別人提起......

他好歹是個百戶，要是之前，他不指使江瀾就不錯了，哪兒輪得到江瀾讓他幹這幹那。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親眼見識過江瀾納氣境的實力，別說是他手底下一個鎮魔衛，就算是一介草民，他也不敢得罪。

別看練骨納氣一境隻差，但其中的差距，遠遠超出想象。

這麼說，要是輪流上的話，一百個他，也未必是江瀾的對手。

要是群起而攻之，還或許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可能。

千戶大人，也就是納氣初期，厲害一點的不過納氣中期而已。

仇讓心中思緒百轉，不知不覺間，酒宴結束。

等眾人散去，江瀾卻是留在原地沒走。

“百戶大人，我和你說點事。”

仇讓原本那點醉意，頃刻間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連連擺手道：

“當不得大人，你說。”

江瀾也沒糾結稱呼的問題，隻是開口道：

“我的實力，盡量別和下麵的人提。要是上麵問了，如實回答就行。”

仇讓心中奇怪。

這什麼意思？

不讓對下麵的人提，卻讓和上麵說？

不過雖然心中疑惑，但仇讓還是連連答應。

“我曉得，我曉得。”

江瀾微微點頭。

不讓仇讓和下麵的人說他的實力，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隻是他不喜歡麻煩而已。

至於人情往來，他就更不喜歡了。

兩世為人，對那種趨炎附勢，阿諛奉承的人，他依舊喜歡不起來。

不過江瀾也清楚，他實力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他想提升，就得去斬殺妖魔。

而斬殺妖魔，偷偷摸摸一次兩次沒問題，關鍵大家都不是傻子，長此以往，他的實力必然會暴露。

所以，與其費盡心思隱藏，倒不如處理的幹脆點。

反正就算是這鎮魔司的司長大人，也不過就是聚元境的修為而已。

要不了多久，江瀾就自信能不弱於他。

所以，隱藏實力之類的事情，對江瀾來說，完全就是費力不討好。

他想斬殺妖魔，還是要靠著鎮魔司的渠道。

否則他自己在街上轉，幾時才能遇到妖魔給他殺？

而且那青燈教......

“百戶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卑職告退。”

江瀾微微躬身。

百戶被嚇得連忙往旁邊一跳。

“使不得！江…呃…你若不嫌棄，我倆以後以平輩論處。我愚長你幾歲，以後你就叫我，呃…仇讓？”

江瀾：“......”

“仇大哥。”

“誒誒！江老弟......”

“頭兒，你在這呢？”

“嗯？”

江瀾轉頭看向來人，發現正是他手下那名為於誌的白役。

“怎麼了？”

仇讓見有人過來，也挺直了腰板，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啊，沒事，你叔讓你過去一趟。陳校尉。”

仇讓：“......”

壞了，我成陳和光大侄兒了？

江瀾瞥了眼仇讓，又看了眼於誌。

“走吧。”

“頭兒，你這是給說書先生叫來了，聊得這麼歡......”

此時天色已晚，於誌又隻是個普通人，所以根本沒看清，和江瀾說話的是百戶大人。

這會兒看清了，他直接就被嚇了一跳。

“百百百百......百戶大人！？”

“咳......”仇讓幹咳一聲。

“這這這這......”於誌都快給百戶跪下了。

他隻是一介白役，換句話說，就是服徭役的。

升鬥小民而已，對江瀾這種同樣不如品階的鎮魔衛，尚且得保持恭敬，就更別提有品階的百戶了。

再不濟，百戶也是正兒八經的六品官。

他剛才輕慢了百戶大人，這事情可大可小。

小了，就是什麼事都沒有。

可要是大了，等明天太陽出來，他這顆腦袋，可就未必能在脖子上安穩待著了。

此時於誌閉眼祈禱，希望百戶大人不要知道說書先生的另一層意思。

不知道他也許還能留條小命在，要是不幸百戶知道......

那他明天就能和那個死鬼趙貴生一道拉出去埋了。

“無妨，我和江......嗯，說點事，你們去吧......”

聽到仇讓的話，於誌如蒙大赦，一個勁兒的給江瀾使眼色，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麵掉出來了。

江瀾失笑。

“那百戶大人，卑職告退。”

“退吧退吧......”

走出校場，江瀾才似笑非笑看向於誌。

“下次說話的時候，嘴裏記得有個把門兒的。”

“是是是是是是是！”於誌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小的記住了！”

“校尉找我什麼事？”

“他沒說。”

“成。”江瀾道：“我自己過去，你先回吧。”

於誌心有餘悸，靠在一旁的牆邊。

“那頭兒我就不送你了。”

江瀾擺了擺手，朝武威廳走去。

鎮魔司衙門不小，總計四百九十九間房，比江瀾前世一些大型社區都要大上不少。

校場到武威廳，也有段距離。

此刻已是戌時末，慶功宴後人該散的也都散了，所以整個衙門，除了幾個房間還點著燭燈之外，一片黑暗。

偶爾一陣風刮過，更是帶給人一種陰森之感覺。

江瀾眼角餘光處，隱約出現一道模糊的紅影，不過轉瞬即逝。

緊接著，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響起：

“還我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