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道:“這不是行軍打仗,動不動就有埋伏追兵,人家可能就是對你一見傾心呢?”
“不可能。”謝鳳林嘴角輕勾,“江術若真對我一見傾心,在宮宴上,也不會被嚇暈了。”
雲禾想了想,“但你後來又是抱他,又是當著他的麵表明心意,人家被感動了呢。”
“他才沒那麼傻。”江術聰明的很,利弊得失比她看得還清楚。
“你別草木皆兵的。”雲禾道:“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
謝鳳林瞥她,“說的你好像很懂。”
雲禾臉紅,“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謝鳳林收劍入鞘,走到她身邊,似笑非笑,“想不想吃豬肉,等我閑了幫你物色一個好的?”
雲禾:“去去去,我才不要。”
謝鳳林想了想,“我知道了,你喜歡高個眼睛大的。”
雲禾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你就說是不是?”
“才......才不是。”雲禾站起身,一溜煙兒跑進廂房。
謝鳳林讓丫鬟給她打水洗臉,自己回到房間。
洗漱畢,她從懷中掏出個信封,信封是用來裝窗花的,窗花已經貼在了窗戶上,但信封裏還有一張小紙條,謝鳳林把紙條拿出來,上麵是江術端正俊挺的字跡。
“佳肴雖好,莫要多食,睡前練劍,方可安寢。”
謝鳳林剛才摸到紙條時,還以為江術會寫什麼要緊的事情,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句叮囑。
她皺眉又把那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有其他玄機。
難道真如雲禾所說,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謝鳳林躺在床上,輾轉想了一陣,江術的行為有很多矛盾之處,他明明是在有意藏拙,在自己麵前卻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通透聰明,若他有其他目的,這樣豈不是會引起自己的懷疑與防備?若他沒有目的,藏拙又是為了什麼?
謝鳳林倒也不糾結,反正日後朝夕相處,總會知道的。
安樂侯府,江術正坐在屋中與弟妹聊天,遠誌回來,把荷包和信親手交到他手上。
江術同父異母的弟弟江克不禁打趣道:“大哥還沒成婚,就已按捺不住要和大嫂書信傳情了。”
江術麵頰泛紅,他把書信和荷包揣進袖中,起身道:“時辰不早,我要回房休息了。”
江克嘖嘖兩聲,“去吧,不耽誤大哥讀信,恐怕大哥睹物思人,今晚要難以入眠了。”
江術回頭瞪了眼江克。
江克大笑,絲毫不懼。
江術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他把信封拿出來,抽出裏麵的信箋。
謝鳳林叮囑他莫要大意,藥堂、家仆都可能被收買過,若身體無礙,暫時不必吃藥,若生了病,還是找雲濟堂最放心。
她交代的很細,江術仔細讀下來,想看落款,卻沒有。
大概這信寫的比較匆忙。
不過字跡和之前戚珩洲給他看的一樣,一筆一劃都帶著鋒芒。
他把信收好,放進床頭暗格裏。又看那荷包,荷包上繡纏枝牡丹,然而繡工實在......跟江喬的不相上下。
江術壓了壓上翹的嘴角,把荷包掛在腰帶上,打算明天帶著這荷包入宮給皇帝請安。
大年初一,百官在宮門口朝賀,江術站在人群裏,往年根本沒人來跟他寒暄,這回卻有不少官員主動來與他打招呼。
因為謝鳳林,文武百官都認識了這位病病歪歪的安樂侯世子。
眾人來跟江術打招呼,純屬就是好奇,並沒有要跟他結交之意,見他溫溫吞吞的,這些官員們便沒了興致。
朝賀結束,江術正與父親往自家的馬車走,有個內侍小跑過來,說太後想見他。
江文錚皺眉,有些不放心,但太後隻說要見江術,他不好跟著,隻好跟江術使了個眼色,讓他謹言慎行。
江術隨著內侍到得慈寧宮,祝太後和皇後程芙端坐上位,旁邊還有幾位來請安的太妃。
江術行過禮後,祝太後淡淡瞥他一眼,“林兒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如今她要嫁人,哀家甚是不放心。想派個嬤嬤到府上照顧她。世子以為如何?”
“微臣替將軍謝過太後娘娘。”江術恭敬道,這種事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祝太後於是叫來一個圓臉的嬤嬤,“這是柳嬤嬤,林兒小時候在宮裏住便是柳嬤嬤伺候她。你今日便帶柳嬤嬤回去,過幾日的婚禮她還能幫上忙。”
江術謝恩後,帶著柳嬤嬤出宮。
江術走後,又陸續有太妃、命婦來請安。應付完這些人,祝太後不免有些疲倦。
她靠在軟榻上,李嬤嬤替她捶腿。
“那個江術容貌的確不錯。”祝太後懶懶道:“林兒別是衝著這點選了他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江術如美玉一般,謝鳳林動心倒也不無可能。
“世子再俊秀,也比不過陛下龍章鳳姿,天子威儀。”李嬤嬤頓了頓,“而且老奴總覺得這位世子有些麵熟。”
祝太後抬起眼簾看向李嬤嬤,“麵熟?他似乎從未進宮請過安。”
李嬤嬤道:“老奴也在想,老奴好像沒見過安樂侯夫人。”
祝太後回想片刻,“哀家見過一次,但世子並不像她。你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安樂侯?”
李嬤嬤搖頭,“從未見過。”
皇室勳貴每年入宮朝賀,都是男女分開的。李嬤嬤常伴太後身側,按理不該見過江文錚。
而且李嬤嬤覺得麵熟,祝太後也應該覺得麵熟才對,她卻並未在記憶裏找到類似的麵孔。
李嬤嬤一笑,“可能是老奴記岔了。”
祝太後哼了聲,默然半晌又想起謝鳳林,“林兒這孩子真是沒良心,過年也不進宮跟哀家請安。”
“二姑娘並非朝廷命婦,請安也該隨百官一起。”李嬤嬤提醒道。
謝鳳林的確隨百官一起朝賀,好在今日皇上很忙,沒工夫關注她。
她朝賀完,便自己騎馬回國公府。
初二,謝鳳梧沒有回門,之後幾天陸續收到拜帖。
謝鳳林身為國公府二姑娘,按說來拜年的應該是女眷。但她並非普通的閨閣女子,對宅門裏的事情一無所知。
當年和國公爺交好的官員們倒是想來,聊聊朝中局勢,問問邊關戰況。但這些人大多是長輩,沒有長輩來給小輩拜年的道理。
於是這些官員們便派自己的兒子來,擺宴當日,來拜年的俱是風華正茂的世家子弟。
謝鳳林這些年見過最多的就是年輕男子,應對自如,反倒是這些公子們一個比一個拘謹,畢竟誰也沒參加過這樣的宴席,一桌全是男子,唯獨上首坐著個漂亮女郎。
然而酒過三巡,聽著謝鳳林講述這些年領兵作戰的故事,這些公子們逐漸忘了什麼男女有別,早已沉浸在戰場殺敵的故事裏,隻恨自己沒能和謝鳳林一起出征。
宴席結束後,有幾位公子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謝鳳林讓人把他們送回府上。
武寧候之子賀雲鋒還沉浸在奮勇殺敵的少年幻夢裏,已然忘記謝鳳林是女子,大手一抬就搭上了謝鳳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