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舍友齊一瑩在社交軟件上發了一條吐槽奇葩舍友的視頻。
視頻裏她吐槽室友:家人們誰懂啊,她自己過敏就要求全寢室的人不能吃桃子。
雖然她用了蓋住全臉的特效和變聲特效,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她。
評論區的高讚全是對我嘲諷,說我作,說我裝。
齊一瑩將這些罵我的評論一一點讚,還置頂了自己的評論。
“謝謝大家,現在我決定奪回自己的水果自由,我今晚就要吃桃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會死。”
當晚我自習完回到寢室時,就發現她們三個人,人手一個桃子。
我的水杯也被她們放進了桃子果汁,不知情的我喝下水杯裏的水後過敏窒息死亡。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齊一瑩剛剛發布視頻的那一天。
1
一覺醒來,環顧四周,熟悉的寢室讓我有些恍惚。
我記得自己明明躺在急救室,醫生已經宣布了我的死亡。
我趕緊掏出手機確認時間,屏幕上顯示著十月十五日早上七點四十五分。
我重生了,但是今天也會是我死亡的日子。
我心有餘悸地望向對麵床鋪,齊一瑩和王雨菲正酣睡中。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她們逍遙法外。
三十分鐘過去了,她們開始有人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趙洺華注意到我還沒起,正想喊我起床,卻被齊一瑩攔下。
“你管她幹嘛,就讓她遲到唄,整天裝模作樣的,你不煩她啊。”
王雨菲也跟著說,“對啊,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誰也別喊她,最好讓她掛科。”
我心裏冷笑,上一世我太過忍讓,卻換來她們的變本加厲。
我對桃子過敏,嚴重到隻聞味道就皮膚發癢,吃上一口更是會胸悶氣喘。
所以開學時,我為了她們能多擔待一點我的過敏,努力跟她們搞好關係。
為了彌補她們,我還特意按她們的喜好送禮物。
齊一瑩愛漂亮,我送了她一套小一千的水乳套裝。
王雨菲也是愛打扮,我就送了一條幾百塊的連衣裙。
趙洺華愛吃甜食,我就帶她去甜品店吃各種精致美味的小蛋糕。
為了不讓她們覺得我厚此薄彼,我送的每份禮物都是差不多的價格,或者幹脆一式三份。
我家條件還算不錯,爸爸在三四線城市有自己的廠子,媽媽是公務員。
他們又隻有我這一個女兒,從小我就是被爸爸媽媽寵愛長大的。
我這些年存下來的零花錢加上過節爸媽給我存的壓歲錢,加起來有十幾萬。
所以那些送給她們的禮物,我從不心疼。
隻希望她們能體諒我的過敏,至少別在寢室裏吃桃子。
可她們非但不領情,還覺得我這是在炫富。
收了禮物,口頭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裏卻照舊我行我素。
每次回寢室,那股桃子味都讓我難受不已,隻能默默吃藥緩解。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齊一瑩和王雨菲會如此狠毒,竟拿我的命開玩笑。
等她們離開寢室後,我立刻給輔導員請了假,時間緊迫,我必須在她們回來前做好安排。
我先拿著請假條去了醫院,等待檢查期間,我習慣性地打開社交軟件刷視頻。
果然,和前世一樣,我看到了齊一瑩發布的視頻。
雖然她用了小號,還關閉了定位,遮臉和變音的特效也都用上了。
但是我還是能從她拍視頻的背景,一眼看出這是我們的教室,就是齊一瑩在上課前拍的。
視頻熱度很高,點讚數不到半小時就到了好幾萬。
齊一瑩還特意發了一條評論:“姐妹們,我是真的很喜歡吃桃子,難道真要為她不吃嗎?”
下麵的評論全是勸她不要做大冤種,對自己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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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點讚最高的評論是:“你想吃就吃,又沒花她的錢,她憑什麼管你?”
第二個熱門評論則說:“她過敏是她個人的事,她可以選擇搬出去住,你又不是她爸媽,沒必要遷就她。吃,姐們兒,放心大膽地吃,最好讓她過敏進醫院長長記性。”
第三個高讚評論則是:“我也桃子過敏,但吃了頂多皮膚癢一會,哪會死人。你這室友太能裝了,還說什麼聞味就過敏,裝也裝得像點嘛。”
那些少數替我說話的評論很快就被“吃桃子自由”的論調淹沒,甚至被懟到刪除。
不久,齊一瑩像前世一樣發布了那條評論,說晚上要試試看我是否真的會因為吃桃子而死。
我趕緊截圖保存,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出事,她就會刪掉這條視頻。
眼看下課時間臨近,我匆匆趕回學校,先去了圖書館。
拍了張照片發到寢室群裏,說今天要在圖書館多自習一會兒,可能晚點回去,請她們幫忙留門。
過了好一會兒,隻有趙洺華回了句“好的”。
距離我們學院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還有二十分鐘。
我火急火燎地趕回寢室,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床簾也拉上了。
雖然現在是秋天,但天氣還是很悶熱。
我沒開空調也沒開燈,整個人悶在被子裏,汗水濕透了衣服,難受極了。
但是好在很快她們就回到了寢室,我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緊接著,門開了,燈亮了,空調也啟動了。
我聽見她們放下書本,趙洺華提議一起去吃飯。
但被齊一瑩和王雨菲拒絕了,說她們還不餓,讓趙洺華先去。
趙洺華沒多想就離開了。
這時,齊一瑩突然喊了我的名字,像是在試探。
我緊張得一動不敢動,生怕被她們發現。
王雨菲嘲笑她太過謹慎,說我在圖書館看書,現在肯定不會在寢室。
齊一瑩回了一句“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雨菲接著說:“這麼熱的天,空調都沒開,她要真在寢室早就熱得不行了。”
齊一瑩表示讚同。
隨後,兩人開始進入正題。
我聽見王雨菲走到我床邊,從我桌上拿起水杯說:“快把桃子果汁拿來,趁她沒回來趕緊放進去。”
齊一瑩從包裏翻出一包果汁遞給王雨菲,惡狠狠地說:“全放進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多能裝,如果她沒事,我就把她發到網上,讓網友噴死她。”
我愛喝水用了一個大容量的水杯,她擔心我會聞出桃子的味道還特意摻了點其他的飲料。
王雨菲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我看她回來喝了這飲料一點事沒有以後還怎麼裝過敏!”
接著還吐槽道:“想用條破裙子就收買我,她以為我窮得連裙子都買不起嗎?呸!”
這句話戳中了齊一瑩的痛處,她立刻陰陽怪氣地回擊:“哎喲喲,真不愧是城裏人啊。”
齊一瑩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是因為她確實來自農村,家裏條件不好。
她爸媽重男輕女,生了四個女兒後才等來了一個兒子。
她是家裏的老大,原本她爸媽想讓她初中就輟學去打工養家裏的弟弟妹妹。
幸好她成績優異,靠著國家助學貸款才讀了大學。
3
兩個人拌了幾句嘴,緊接著又小聲嘀咕起來,應該是在商量什麼。
但那聲音輕得跟蚊子似的,根本錄不下來。
不過我心裏有數,她倆是計劃去校外買幾斤桃子帶回寢室吃。
我躺在床上豎著耳朵聽,漸漸聽明白了她們那擰巴的心思,也難怪她覺得我愛顯擺。
說到王雨菲,她家條件其實也不錯,爸媽都是大城市裏的白領。
我送她裙子,真不是想在她麵前炫耀什麼,就是想著跟大家處好關係。
我清楚自己對桃子過敏,是我自己的問題,不能強求她們為我忌口。
爸媽擔心我住校外不安全,也不讓我出去租房住。
我隻能花錢打點,希望她們吃桃子時能知會我一聲,我好避開。
結果,適得其反。
我不怪她們故意在我麵前吃桃子,她們吃了我頂多默默吃藥緩解過敏症狀。
讓我寒心的是,她倆根本沒把我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跟她們賭這一局。
她倆離開後,我也出了寢室,吃完飯直奔圖書館待到九點。
等我再次回到寢室時,果然,她們正吃得歡。
趙洺華見到我,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佳怡,我不知道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淡淡應了聲,“我在群裏說了的,可能你們沒看到。”
其實我早就群裏發了消息說我一會兒回寢室,她們卻裝作沒看見。
趙洺華可能真沒看到,驚訝地說:“啊?我手機在充電,我一直沒看手機,真沒看到。”
我笑了笑,沒再多說,這時身體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齊一瑩和王雨菲還埋頭吃著桃子,完全不顧我已經回來了。
我瞅了瞅手臂,紅點點已經冒了出來。
突然,齊一瑩冷嘲熱諷道:“想吃就吃唄,她不能吃就躲遠點,咱們仨憑啥圍著她轉。”
王雨菲跟著說:“就是,想吃隨時吃,有些人自私得很,以為送點禮物就可以命令別人了,還想讓我們遷就她,想吃桃子還得看她臉色,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世界又不是圍著她轉的,現在在學校就要我們遷就,將來步入社會也要人人順著她?”
我感覺頭越來越沉,呼吸都困難了,全身像被螞蟻啃咬一樣癢得要命。
尤其是脖子和臉,腫得跟饅頭似的。
我掙紮著找包裏的藥,手一滑,藥瓶掉地上了。
趙洺華想幫我撿,卻被齊一瑩拉住,齊一瑩假裝不經意起身,一腳把我的藥瓶踢到了書桌底下。
然後她故作驚訝地說:“哎呀,沒注意。”
我腦袋暈乎乎的,掙紮著往書桌挪。
不料被王雨菲伸腳一絆,整個人往前撲去。
趙洺華想拉我,又被她倆拽住,齊一瑩說:“別管她,裝的,賣慘呢。我們一沒打她二沒罵她,真不知道裝慘給誰看呢?”
“可是......”
趙洺華還想說什麼,卻被她倆拉著繼續吃桃子。
趙洺華平時就很內向靦腆,沒啥心機,性格又軟,我指望不上她幫忙。
我隻好用力咬嘴唇,咬出血來讓自己清醒,勉強撐著床沿站起來,繼續踉踉蹌蹌往書桌挪。
好不容易拿到藥瓶,我已經快要暈倒了,隻能求她們給我倒杯水。
齊一瑩卻笑道:“演技不錯啊,這是在演哪出苦情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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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好難受,請幫我拿一下水。”
趙洺華一臉焦急地看著我,我下一秒就要暈倒的樣子嚇到了她,她連忙起身要去拿水。
王雨菲卻喊住了她,指了指我的水杯說:“趙洺華,用她的杯子給她,別用你的,小心傳染!”
趙洺華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轉身走到我的桌前,拿起了我的水杯。
我顫抖著雙手接過水杯,心裏焦急地等待著,這時寢室門突然被敲響。
“馮佳怡在屋裏嗎?”
王雨菲先開口問:“是宿管阿姨,她這時候來幹嘛?”
趙洺華怯生生地回答:“她找佳怡,但佳怡現在......”
屋裏沒人回應,但敲門聲還在繼續。
齊一瑩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對趙洺華說:“你開條門縫,跟她說馮佳怡不在。”
趙洺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小聲說:“我,我不會撒謊。”
王雨菲不滿地嘀咕:“廢物一個,我來。”
她拉開一條門縫,身體擋在門口,笑著跟宿管阿姨打招呼。
正當她準備說馮佳怡不在的時候,我用盡力氣大喊:“阿姨,我在這!”
宿管阿姨一聽,立刻推開門,邊進來邊訓斥王雨菲。
“你這小女娃怎麼還騙人啊?信不信我告訴你們輔導員啊?”
王雨菲連忙道歉,想轉移話題。
齊一瑩還想擋著我,但宿管阿姨脾氣急,一把推開她,終於看到了我。
阿姨一臉緊張,快步走到我身邊。
我虛弱地靠在牆角,努力睜開眼,請阿姨幫我擰開瓶蓋。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阿姨焦急地看著我,又注意到垃圾桶裏的桃子皮,立刻明白了。
她知道我對桃子過敏。
她沒多想,迅速幫我打開了瓶蓋。
我拿著藥的手抖得厲害,阿姨見狀,接過藥瓶,喂了我一顆藥,又給我喂了口水。
我吞下藥,強撐著讓阿姨幫忙打了急救電話。
這時,齊一瑩又跳出來,想阻止宿管阿姨。
“阿姨,她是裝的,她根本沒吃桃子,怎麼可能過敏?別麻煩了。”
王雨菲也附和:“對啊,阿姨,她就愛演,我們最清楚了。”
宿管阿姨經驗豐富,一眼看穿她們的把戲,嚴厲地喝止了她們:“住嘴!”
兩人見狀,隻好閉上了嘴。
很快,我因為喝了摻了桃汁的水,開始喘不上來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耳邊一片嘈雜,隻有宿管阿姨的聲音清晰傳來,她讓我堅持住,救護車快到了。
我說不出話,隻能緊緊抓著水杯。
很快,救護車的鳴笛聲在樓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