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肯讓我坐他副駕的丈夫,退休那天終於鬆了口。
以後要帶我去全國自駕遊,補償這麼多年對我的虧欠。
我看了看副駕上已經磨白的鉤織坐墊,
摸了摸前麵不屬於我的金兔吊墜,
平靜地和他提了離婚。
丈夫卻出離地憤怒:“劉素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你瞎鬧什麼!”
麵對他的不滿,我淡淡道:“我沒鬧,一定離。”
…………
周行毅退休的那天,兒子特意在酒店定了包間。
飯桌上,周行毅破天荒地摟了我的肩,舉起杯敬我。
他眼眶發紅,幾乎快要落淚。
“素琴,這四十多年多謝你了。”
“沒有你,我根本評不上教授,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幸福美滿的家庭。”
兒子撞撞身旁兒媳婦的肩:“你看我爸媽,多恩愛啊,一輩子的模範夫妻!”
兒媳笑著看我們,眼裏盡是豔羨。
哪個女人不想要一段白頭到老的愛情?
我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飯店裏的茶太濃,是苦的。
就好像我的心,也是苦的。
四十年的婚姻生活,周行毅評了教授光榮退休。
而我隻有幹不完的活。
照顧完婆婆照顧兒子,現在兒子又有了孫子,我的家務活好像總也幹不完似的。
周行毅看我不說話,將我摟得更緊了一些。
他指著飯店後麵貼的地圖,激動地許諾道:“素琴,你不是總說我太忙不陪你嗎?現在我有時間了,以後我帶著你自駕,咱們遊遍全國!”
兒子第一個鼓起了掌,“好!”
不過他突然想起一個細節。
“爸,我記得你以前每年都會出去自駕一個月,你怎麼沒帶過我媽啊?”
我默默地注視著周行毅,也想聽聽他的答案。
我的丈夫,緩緩收回摟著我的胳膊,尷尬地喝了口茶。
“那都是和你叔叔一起去的,我們一幫大男人,帶你媽一個女人多不方便。”
兒子點了點頭,“也是。”
吃完飯後,兒子在停車場對著周行毅揮了揮手。
他拍了拍自己的車說:“爸,我長大了有自己的車了,就不上你的副駕了,你載我媽回去吧!”
和周行毅結婚四十年了,我從沒坐過他的副駕。
兒子沒出生之前,他總說副駕上堆了太多東西不方便。
兒子出生以後,他總讓兒子坐副駕,讓我坐後座,說這樣更安全。
以前我從沒意見,但現在回頭看,才發現處處都是漏洞。
主駕上的周行毅皺了皺眉,然後擠出一個笑,對我招手。
“素琴,上來,回家了。”
我打開副駕車門,一股香水味撲麵而來。
刺鼻的桃花香,熏得人頭暈。
周行毅手忙腳亂地打開空調,並解釋:“前兩天拉了個女同事,那香水味濃的呀!幾天了都沒散掉。”
女同事都能坐他的副駕,我卻要等到他退休才有這個資格。
我摸了摸副駕上粉紅的鉤織坐墊,沒記錯的話,主駕上也有一個。
我欲言又止。
周行毅不滿地催促我:“快上車,早點回家洗洗睡了。”
坐上車後,副駕駛前的金兔吊墜不停地在我眼前晃,看的我心煩。
周行毅問我:“素琴,第一站自駕你想去哪?國內那幾條有名的線我都熟!”
我扭頭看他:“真的嗎?那我想去你和秦月柔走過的線路。”
一個急刹以後,周行毅麵紅耳赤。
他沒喝酒,現在整張臉卻紅的快滴血。
“劉素琴,你真是老糊塗了,瞎說什麼呢!”
我又看了眼副駕前那個晃來晃去的金兔吊墜。
“這是秦月柔掛上去的吧?我知道她屬兔。”
周行毅氣得拍方向盤大吼:“跟你說了多少次,月柔隻是我妹妹,這就是她送我的一個車掛件,你連這都要斤斤計較嗎?”
我點點頭:“是啊,我太計較了。”
“離婚吧,周行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