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整包藥被扔進垃圾桶。
我婆婆迷信歸迷信,但也分對誰。
一旦他寶貝兒子吃符水沒用,就絕口不提吃藥損福氣那套了。
掏出衣兜中藏起的藥片,我在路邊超市買了瓶水吞下。
因為剛剛的運動身上微微出了些薄汗,整個人鬆快了些。
沒等我找個地方坐下休息片刻,有人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婉轉悠揚。
“......丫丫?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生病在家休息嗎?”
我轉過身去,去麵對那個我並不想麵對的人。
來人是我媽,她稱不上貌美,周圍卻自帶一種讓人舒緩放鬆的氣質。
隻是......
這舒緩的對象也不是我。
我媽見我愣怔的看著她不答話,心下不滿,擰著眉頭道:“丫丫?媽在和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丫丫......
林丫,是我的名字。
聽起來既簡單又敷衍。
小時候我曾問過我媽我名字的含義,她當時的笑是那麼的不耐,一句話便打發了我。
“林丫林丫,能有什麼含義?一個丫頭片子而已......”
我爸去世得早,是我媽一個人拉扯我長大。
按說母女倆相依為命,我們的關係應該十分親密和睦才對。
但她從小對我高標準嚴要求。
要求的方向並不是學習,而是家務瑣事。
自小我的耳邊就充斥著“姑娘家家不學著幹活,未來夫家嫌棄你了怎麼辦?”“你得勤快點,我可不想你以後嫁人因為懶被退回來。”“學習好有什麼用?未來還不是要靠男人做主?”
未來嫁人的對象便是趙然。
我和趙然家住樓上樓下,比起我這盆遲早被潑出去的水,我媽對待趙然更像是親生兒子。
好到不是用一句重男輕女就能隨便解釋清楚的。
而我,就是我媽為老趙家親自培養的童養媳。
生活上照顧趙然,學習上拉拔趙然。
她以性命相逼,逼我放棄省外的工作機會嫁給趙然。
上輩子中秋之夜我哭叫著求她,我高燒得險些窒息,隻為求她能送我去醫院。
她卻冷眼旁觀,輕飄飄一句“男人就是女人的天,為了家庭和睦,應該聽老人的話。”
冷漠的看著婆婆按著我的磕得滿臉血。
最後等趙家人將我送去醫院,醫生宣布我猝死消息的時,她臉上沒有丁點難過神色,反而安慰起了麵色如土的趙然。
重來一世跳出來看,我媽對我的苛待簡直處處充滿疑點。
我越發深邃的眼神看得我媽感到不適,她隻能用音量來掩蓋某種漫上心頭突如其來的慌張,“林丫!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恍然一笑,故作親密的拉著她的手臂,“媽......”
她一下抽開了我伸出的手,眼睛一橫,周身氣質霎時間一變,無端露出幾分刻薄來,“還知道我是你媽呢?我聽趙然說你給他臉色看了?我平時是怎麼和你說的?”
“記得,說要服侍好家裏的男人,不能讓他們不愉快。”
“你又是怎麼做的?耍弄你婆婆不算完,還拿喬到你男人身上了?”
我勾唇一笑,輕聲道:“媽,我爸走得早,我有幾分記不大清楚,你也是如教我的那般服侍我爸的嗎?”
我媽被噎了一下,然後勃然大怒。
生氣在於我竟然敢對她的話產生質疑,這無疑是在挑釁她的權威。
“你什麼意思?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還拉扯出錯了是不是?”
“沒有,我哪敢,您看我今天出來就是為了給婆婆買符紙和過節要用的菜。”
我媽高高的揚起了下巴,要等我千求萬請才肯下台階。
然後施舍般的問我一句,“你婆婆怎麼了?對你不好?”
我含混著回答,“就......就那樣吧。”
看我滿臉苦相,我媽暗自點頭,她見不得我過得好。
末了還有手指狠狠的戳了戳我的額頭,以過來人的口吻告誡我,“成了,誰家日子不是這麼過來的?等你男人回家和他道個歉。不怪你婆婆催促,你進門這麼長時間還沒懷孕確實說不過去。”
她越說越不耐煩,說完手一甩,扭著不算纖細的腰肢走了。
望著我媽悠然離去的背影,我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