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目微垂,“你覺得是我變了?”
“你的確該冷靜一段時間。”程胤目露失望,轉身離開。
我心灰意冷之下,決意當晚就打道回府,回娘家。
若我從未愛過程胤也就罷了,可恰恰相反。
我與程胤算是這個時代難得的自由戀愛。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曾經同在一家私塾讀書。
後來,他被朝廷征召上陣殺敵前,向我私定終身,目光如炬。
“阿鳶,若我立功凱旋,你嫁我可好?”
我笑著流淚,發誓隻要他平安歸來,無論如何我都嫁他。
他對我的心意倍感珍重,緊緊抱住我,“此生我必不負你,絕不納二色。”
三書六禮,鴻雁為信。
我唯一的要求,是他不能有妾,他答應了。
而我從來不知道,在他深情地與我告別,錚錚立誓之前,他早已與通房日夜纏綿,隻為留下一個血脈。
他自詡沒有做錯,可我又做錯了什麼?
如今,我對娘親說起這些時,心下滿是苦澀。
“那個程胤,裝的一表人才,也怪娘先前沒能摸清楚他的底細,竟藏得這麼深!”
娘親憤懣不已,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爹近日也納了一房妾室,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或許男人成婚之後,昔日的愛意都會褪去,喜歡新鮮溫柔的解語花。”
她說著,逐漸紅了眼尾。
我愣住了,爹爹為了娘親,身邊不染塵埃了數十年,也會變嗎?
老樹發新芽,人至中年才恨不相逢少年時。
難道男人注定會如此,而我和娘親這種想法,就注定需要妥協嗎?
我一直知道娘親是穿越女,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她說她來自的那個時代,男女平等,若丈夫對婚姻不忠,女子亦可休夫,自由下堂求去。
可爹爹似乎並不全然相信她說的這些話。
他曾道對娘親忠貞,是他甘之如飴。
娘親忽然笑了,“囡囡,如果有一天娘親離開了,你一定要去尋自己的海闊天空。”
我怔住了,剛要說些什麼,門口的小廝卻急匆匆進來通傳。
“夫人,大小姐,程將軍求見。”
“他還敢來?敢欺負我女兒,我還沒找他算賬!”
娘親頓時冒火,想跟我一起前去,我卻搖了搖頭。
“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女兒可以處理好的,不勞母親勞心傷神。”
程胤帶了那個小男孩前來,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長得很像程胤,亦或許眉眼間也像他的母親。
見我出來,程胤推了推男孩的肩膀,“祈安,快去,那就是你娘親。”
程胤隻字未提那外室之事,我定定地望著那小兒,卻見他還沒碰到我,便哭著躲了回去。
“爹,爹,他不是我娘,娘明明還活著,爹爹為何要讓我認別人做母親!”
他皺眉斥道,“祈安,不得胡鬧。”
我浮起輕笑。
“程胤,你如今的做法,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他們。”
他目光複雜,沉吟道,“阿鳶,我須得讓祈安認祖歸宗,日後他就是你的親子,我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你信我。”
我緩緩退了幾步。
“除非我們和離,如此你也能抬了那外室女進門,這孩子,自然也能以嫡子身份入族譜。”
還沒等我關門謝客,不遠處,忽然闖出來一個鬢發淩亂的女子。
正是他那外室柳聞絮。
她哭喪著臉,不停朝我磕頭:
“您貴為夫人,容不下賤妾不要緊,隻求您讓祈安認祖歸宗,能伺候將軍一場,我死而無憾,可他畢竟是將軍的親生血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