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公司競爭對手惡意弄死,一屍兩命。
被製成人偶粘在我的床底。
老公卻以為我還在和他置氣。
他發消息問責我:“沈知恩你都多大人了這麼幼稚?吵個架就不管項目了?裝什麼受天大委屈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這個項目對公司有多重要?連妙妙剛畢業的都知道留下加班!”
可他不知道,我再也沒法給他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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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我和秦明朗在公司大吵了一架。
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得知自己懷孕不久,秦明朗已經三年因為工作缺席我的生日了,這次我想讓他在我身邊,我想親眼看看他為人父的喜悅。
我想讓秦明朗和我一起下班回家,我定好了餐廳,他說認識了我這麼久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矯情,一個生日有什麼好鋪張浪費,指責我不知道賺錢的辛苦,可這個家不是隻有秦明朗一個人在賺錢。
看著他喋喋不休的嘴,我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將桌上的東西掃落,這些年秦明朗因為各種會議項目缺席我需要他的瞬間,並在這些瞬間裏,始終有一個人的身影陪在秦明朗身邊。
秦明朗資助的大學生林妙妙,畢業後就入職了我們的公司,成為秦明朗手下的一名小職員。
他看著飛舞在上方的資料,怒氣衝衝的將我往後一推,我的肚子撞在桌角,劇烈的疼痛瞬間如同巨浪般將我吞沒。
我突然感到五年來的死守都失去了意義。
離開前秦明朗還不可置信地喊道:“沈知念!你要是走了,明天的會議我就讓妙妙參加!”
我確實也參加不了了。
離開後我去醫院做了檢查,萬幸寶寶很健康。
但在回家後我被躲在門後的人用布捂住口鼻迷暈了過去。
隨著意識的抽離,我看著那個男人得意的將我的屍體抹上不知名的液體,為了不讓我發出腥臭味,還貼心的用桌上的香水給我全身都噴灑了一遍。
接著,把我用膠布裹起來,粘在了床底下,揚長而去。
離開前他接了個電話,原來是競爭公司派來的人,對方想要秦明朗痛不欲生。
真可笑,我可不覺得我的離開會讓秦明朗痛苦,他根本不在乎我。
沒有人知道我的死亡,我真想替我的寶寶落淚,他還沒有看看世界就被爸爸媽媽連累了。
因為掙紮,包包裏的資料灑落一地,其中混雜著我的檢查報告。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靈魂一直跟在秦明朗身邊,可能我還抱有一絲期待,希望他能發現我的屍體,讓我和寶寶入土為安。
可秦明朗一直投入到工作裏,連睡覺都是用折疊床,絲毫沒有想到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係他了,也許他想到過,也許他還在和我置氣。
我看著他穿梭在每一個會議室裏。
看著他通宵到清晨才合眼。
也看著林妙妙貼心的給他帶早餐。
更看著林妙妙因為跳閘時被嚇到,秦明朗皺著眉頭去幫她修燈泡。
有時助理會好奇問一句我怎麼那麼久沒去公司,秦明朗隻是淡淡地說:“隨她,公司沒有她也能轉。”
停頓後他又繼續開口:“把她那份工作資料對接給妙妙。”
我從沒有和秦明朗鬧脾氣超過一周,他卻沒有發現這點反常。
往常他因為工作各種爽約時,我都貼心的理解了,我能明白他創業的辛苦,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
看來沒有我,秦明朗也能有條不紊地進行生活的每一步。
顯得我的善解人意不值一提。
就在我以為一切就這麼運轉的時候,我的手機卻傳來一陣一陣的震動。
2、
“你在哪?”
“2017年那份資料你放在哪裏?”
“你做事怎麼這麼虎頭蛇尾?能不能細心一點?”
“已經三個月了,泥人都有脾氣!你懂不懂適可而止怎麼寫?”
“你不考慮我的感受,也不用為手下這些人負責嗎?”
一連串的信息,秦明朗能收到的隻有沉默。
秦明朗大力將手機砸在沙發上,怒氣攀上臉頰,雙拳緊握,青筋暴起。
秦明朗用手摁了摁太陽穴,那是他思考的表現。
接著他又大步走向沙發將手機一把撈起,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秦明朗清了清嗓子克製的說道:“哥,你讓小念沒什麼事趕緊回公司,最近項目多讓她別鬧脾氣了,這公司也不是我一個人的。”
電話那頭傳來驚訝的聲音,是我的哥哥沈知恩:“啊?小念不在我這啊?你們又吵架了嗎?”
“明朗啊不是我說,事業固然重要,但家庭也要兼顧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念,你一句話她就沒脾氣了,對了,小念說她生日的時候有好消息要宣布,你知道是啥好消息不,生日那天我給她打電話沒回,我還以為你們過二人世界去了。”
“下個月我家崽滿月酒,記得和小念一起來啊。”
秦明朗的拳頭握了又鬆,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好,我會帶小念去的。”
電話掛斷後我看著秦明朗在辦公室裏來回走著,時不時抬起手摁眉心,手機一有聲響就舉起來看。
旁邊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開口:“秦總,不然還是回家看看吧,您也在公司住了很久了。”
秦明朗臉上有一絲被戳破的慌亂,隨後又像掩飾什麼一樣大聲開口:“沒必要!你幫我回去拿了那麼多次衣服都沒遇到過她,她肯定跑出去逍遙快活了!留下這一攤子給我,她可真夠沒良心的! “
“她沈知念能出什麼事,永遠都是一副自己最厲害的樣子,我已經夠包容她的了,除了我誰受得了她的臭脾氣!”
助理的嘴唇微動,還想說什麼的樣子。
助理跟了我們很久,幾乎是從公司初成立到現在的老人了,她知道我為了公司,為了秦明朗付出了多少。
3、
秦明朗大手一揮:“算了我自己加班整理吧。”
他臉上隻有工作的投入和著急,連助理都想得到我這麼久沒出現,家人也沒聯係,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可秦明朗半點不會擔心,在他眼裏,我一直都是女強人的形象,可他忘了我不僅是商業夥伴,更是他的妻子。
一抹苦澀漫上我的嘴角,秦明朗再不發現,我的屍體就要臭了吧。
我那麼愛美,死後卻要以最難堪的方式被發現。
看著秦明朗全身投入,時而思索時而在紙上標注的樣子,有時還停下看著手機出神。
早該看清我在秦明朗心中的地位的,把期待降低就不會失望了吧。
半天時間過去了,秦明朗始終埋在那堆資料裏。
助理已經去幫忙準備午餐了。
突然秦明朗低著頭喃喃道:“小念,清風公司的那項土木工程資料在哪?”
我默默地在心裏回應:“在你身後資料櫃的第二層第三個格子裏,重要信息我都標注好了。”
得不到回應的秦明朗音量抬高了幾分:“快點我現在要用!”
我看著他的樣子,鼻尖一酸,難過翻江倒海。
不隻是他,我也習慣了每一個秦明朗忙碌的時候,我在他的身旁。
秦明朗茫然的抬起頭,忽然拿起手機在頁麵滑動著,卻遲遲沒有將電話撥出去。
辦公室突然響起敲門聲。
林妙妙站在門外。
她的臉上掛著青春洋溢的笑容,像朵肆意綻放的花。
“秦哥,這個我有點不明白,你能教教我嗎?”
我看著秦明朗原本迷茫的表情忽然一鬆,緩和了幾分:“進來吧,稍等我一下。”
看,秦明朗從沒用這麼溫和的聲音對我,自從我們一起創立公司以來,大大小小的爭執充斥著我們的生活,我們仿佛變成了競爭對手,都在與理據爭,梗著脖子要對方先認輸,雖然認輸的都是我。
最近我一直跟在他身邊,才發現,秦明朗也有溫和的時候,隻是不對我。
林妙妙坐在沙發上手撐著臉偷瞄秦明朗,傍晚的雲霄出現在少女的臉龐。
秦明朗過來後林妙妙大方地將筆記本端給秦明朗。
秦明朗好看的手指上下滑動著頁麵,林妙妙輕柔的聲音響起:“這個數據總出錯,我換了好幾個公式算法都不對,我也太笨了。”
我看著他降低了自己說話的音量,慢慢地將公式一步一步操作給林妙妙看,好像演變過千百次似的,還知道林妙妙會遺忘,特意讓林妙妙自己操作了兩遍才算好。
林妙妙麵容嬌俏:“秦哥你真好,謝謝你,嫂子真有福氣。”
秦明朗淺淺一笑:“回去多練練就會了,不要心急。”
秦明朗從沒這麼耐心的教過我,我所學的東西都是我一次次南牆撞回來的,有時我也想向他開口,他卻指責我拿百度能查到的東西耽誤他時間,說我分不清輕重緩急。
我歎了口氣,手撫上肚子,希望能從中獲得一絲安慰。
林妙妙離開後助理回來了,秦明朗繼續問助理知不知道那份資料在哪。
助理一臉為難地道:“會不會被收到資料庫裏去了?”
秦明朗不耐地高聲打斷:“我已經打電話問過資料庫了,沒有!你不是我的助理嗎?資料在哪你都不清楚?”
秦明朗的耐性明顯比平時變差了。
其實他隻要轉過身就能看見,我在背後的資料櫃上都用便簽做了標記,認真看一眼就好了。
可秦明朗習慣了什麼都是別人幫他,習慣了有人在他身後默默支持,他從不關注幕後的人,就像不關注我一樣。
助理這段時間也被秦明朗的反複無常折磨地有些崩潰,終於鼓起勇氣:“秦總,您不喜歡別人碰您的東西,辦公室的整理一直都是夫人親自弄的,要不我去問問夫人。”
4、
秦明朗猛地將杯子砸向地麵,惡狠狠地說:“不許去!我偏要看看她沈知念能橫到什麼地步!別以為我離不開她!”
在秦明朗眼裏,一切隻是我在耍心眼的手段罷了。
他壓根沒想過我為了他遠嫁,又一直忙於和他創業,我在這裏根本沒有自己的朋友,他和公司就是我的全部,我消失這麼久,我能去哪裏。
他一點不在意我的安全。
今天是公司做季度彙報的時間。
秦明朗來到會議室後,歪倒著身子,傾聽員工們的彙報,右手時不時摩擦筆身,偶爾插進一兩句點評。
很快就到了林妙妙所在的采購部門進行彙報了。
林妙妙才進公司沒多久,按理來說不該由新人進行的,但采購部長是個人精,他觀察到秦明朗和林妙妙關係不普通,特意將露臉機會讓給林妙妙,好讓林妙妙在秦明朗麵前給自己美言。
林妙妙一上台,秦明朗的身子肉眼可見地坐正了,還打開了記錄的本子。
她顯然沒有經曆過這麼多人的會議,講台下的手緊緊抓住衣服下擺,開口也是磕磕絆絆。
“大家好…我…我是采購部的林妙妙,接下來由我來為大家進行彙報。”
底下有人忍不住笑嗤了一聲。
林妙妙肉眼可見的尷尬,更是說不出話來了。
秦明朗瞪了一眼出聲的人,對林妙妙揚起一個笑容鼓勵她繼續。
林妙妙信心大增,比起剛剛流利了一些。
隨著PPT一頁頁的放映,秦明朗的臉色卻越來越黑。
林妙妙的數據出錯了,她將購入和支出進行了對調,這是非常業餘的失誤,難怪公司裏都覺得她走後門。
林妙妙是在眾人愈演愈烈地竊竊私語中反應過來問題在哪。
她茫然無措,渾身發抖,眼眶爆紅,好似無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失誤,我不像沈夫人那麼能幹。”
秦明朗本就無法接受低級錯誤,我最開始也有犯過,被他罵的狗血淋頭。
後來我為了不拖秦明朗後腿,天天主動加班,討教前輩,一點點地將自己補充起來。
可他卻很不屑,他覺得我的笨是天生的,我後天做再多努力也沒用,他讓我別犯倔。
秦明朗根本沒有想過我是為了他,不想讓他的心血因為我付諸東流。
甚至很嫌棄我“拖後腿”,讓進度變慢了吧。
秦明朗一下就翻臉了:“和她比什麼?”
“夫人從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不然怎麼能和秦總並肩。”
底下不知何處傳來一句小聲討論。
林妙妙楞在原地,也是,大家和我都從沒見過秦明朗凶林妙妙的樣子,大家都說林妙妙是他的那份“意外”。
秦明朗最經不住林妙妙眼眶紅的樣子,他曾經說過林妙妙才像個女孩,而我像個男的,永遠堅強。
看著林妙妙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的樣子,秦明朗還是軟了下來:“會議結束後到我辦公室,我跟你再講講。”
林妙妙感激的點點頭,一滴淚恰到好處的落下來。
在秦明朗的示意下,助理將紙巾盒悄悄地往林妙妙的座位邊拿過去了點。
真可笑,如果今天站在講台上的是我,秦明朗不會顧忌我的麵子,隻會一心想讓我知道錯在哪裏,林妙妙在秦明朗這邊確實是特殊的。
下了會議後,秦明朗不停地手揉著耳後的位置,他隨手想從包裏掏什麼,卻撲了空。
這時,手機推送了一則新聞。
“某不知名女性屍體在河邊被發現,身形腫脹不堪——”
5、
秦明朗顧著頭疼掃了一眼就放下了。
因為工作思慮過多,他有很嚴重的偏頭痛,痛起來經常拿頭撞牆,需要忌酒忌咖啡。
我發現了以後,經常抓著他去做理療,在他包裏放止痛藥,盡量不讓他喝酒和咖啡,我能擋的場合我都替他喝了,再加上我強製性不讓他晝夜顛倒以後,他的症狀真的有一定的緩解。
看來是這幾個月沒有我在旁邊強製性監督,秦明朗的老毛病又犯了。
秦明朗低頭思考了很久,抬起手拿上手機。
我飄過去一看,頁麵停留在我們的聊天。
“你給我買的頭痛藥是什麼?”
遲遲收不到回應,秦明朗卻忽然笑了,帶著一絲輕蔑:“我不會再低頭了。”
真可笑,原來上麵秦明朗發出的那些指責,在他眼裏是他的“示好”。
秦明朗靠喝溫水緩解頭部的緊張感。
這時林妙妙又一臉歉意的來了,並端上一杯咖啡,討好地道:“秦哥今天累了吧,快補充點能量。”
秦明朗直盯著那杯咖啡出神。
咖啡是我嚴禁不能出現在辦公室和家裏的,有時秦明朗熬夜後沒忍住偷偷喝,就會被我一頓罵,指責他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還開玩笑說他的身體是夫妻共同財產。
不知道秦明朗在這一瞬間會不會想起我。
本以為秦明朗會拒絕,畢竟他最不會為了別人的需求傷害自己。
可他卻一言不發,賭氣似的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口隨後放下。
果然,偏愛在前,規則算什麼呢?
隨後他和林妙妙細致的講解了今天彙報PPT中的問題。
我從背後看著他們貼在一起的身影,這下我連心痛都感受不到了。
我曾經質問過他們的關係,秦明朗隻是說林妙妙是一步步靠自己從山裏走出來的,他不過是想幫她一把,嚷嚷著我不能用齷齪的眼光看待林妙妙。
我脾氣上來不依不撓時,秦明朗甩臉色給我,說我那麼大了還和一個小孩爭風吃醋,亂編些莫須有的事情。
可隻有我才知道,每次旁觀他們互動時,我心裏的滋味。
我不過是在作踐自己罷了。
林妙妙隨手將咖啡遞給秦明朗,暗示他喝。
秦明朗最喜歡這種小家碧玉的無形關心,他最討厭我每次張牙舞爪的強製“命令”。
我隻是實在看不下去他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罷了,也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秦明朗伸手接了過來。
他肯定會喝吧。
奇怪,鬼還會流眼淚嗎?
可我明明已經不在乎了。
下一秒,咖啡以一道優美的弧線被拋到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