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我正坐在家裏的飯桌上。
空氣是熟悉的令人反感的薰衣草味。
媽媽殷勤地給我夾菜,還正好一筷子都是薑。
從前我不忍心她傷心,都是強忍著吃下,哪怕會在廁所把胃吐穿。
如今我隻覺得惡心無比。
“我從小就不吃薑。”
她就好像一個高明的錯題大師。
我對芒果過敏,家裏就永遠隻有芒果這一種水果。
我不喜歡薰衣草的味道,她就總是噴薰衣草味的空氣清新劑。
但麵對家裏其他人,她又是貼心保姆。
她能記得哥哥和爸爸的所有喜好,嫂子一句不吃香菜,家裏就再也沒出現過香菜。
而我媽隻會馴服我。
媽媽表情怔愣了一下。
“吃薑對你身體好,沒人不愛吃薑的。”
“一口都吃不了。”
“沒事,我把薑都剁碎了,吃不出來的。”
“我說我不吃!”最後一句,我幾乎用吼的。
媽媽筷子猛地一抖,瑟縮著腦袋,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總喜歡這樣,以關心為劍,一次次戳破我底線。
逼到我破防,逼我像個瘋子。
才顯得自己多麼委屈,我有多麼狼心狗肺,然後坐等全家人維護她。
“啪!”
果不其然,爸爸揚起筷子就朝我臉上扇,沾滿菜汁的筷子尖幾乎都快戳進我肉裏。
“愛吃不吃,不吃就去死,給你做飯你還挑起來了。”
我捂著滲血的臉頰,眼神掃過他們每一個人。
哥嫂漠不關己地扒飯。
媽媽這才滿意了,忙假模假樣地去拉爸爸,一副護犢子模樣。
“她還是個孩子,你打她做什麼?”
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吃,她的慣用招數。
讓人窒息的同時又感覺到被愛。
像套上一件濕透的棉襖,透不過氣,又冷冰冰。
就這樣反反複複試探我的底線,拿捏我的心。
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不會再被騙了。
我起身就要走。
媽媽一把按住我,問出了她最想問的。
“夏夏,媽聽說你考到省會城市了?媽舍不得你跑那麼遠啊。”
舍不得?
死過一次的我早已明白,不是每個媽媽都愛自己女兒的。
她期盼我優秀,但不能比哥哥優秀。
因為這會搶了哥哥的風頭。
她對我一貫的打壓式教育,隻是為了讓我安心在哥哥身邊當個合格的血包。
可她不知道,血包也會反過來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