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開前三日，江素素將自己的東西都整理了出來，該燒掉的燒掉，該送的送掉。

祁夜出碧落殿的時候正好看見，難得多問了一句。

“怎麼忽然想起來處理舊物了。”

她笑了笑，模棱兩可，“一千年了，不大喜歡了，就燒掉算了。”

祁夜點點頭，沒有多想，轉身出了門。

離開前兩日，江素素去了一趟司命仙君的住處。

她問他要了一朵駐顏花，有了它，便可以變化成任何自己想要的麵容。

她不知道這誅仙台一跳，她是否還能活著。

但若是還能夠回到人間，她便要用這駐顏花隱藏容貌。

從此天上人間，祁夜再也找不到她。

離開前最後一日，江素素整理出祁夜曾經給自己送過的所有和櫻花有關的禮物，將這些東西全都放在一個盒子裏。

最後，還在上麵放了一封以他的口吻寫的一封情書，讓仙娥在她走後送給青櫻。

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忘記青櫻。

既然他說不出口，那麼，她替他說。

交代完所有東西後，祁夜也回來了。

他是要帶江素素去參加天君瑤池宴的，可今日，卻是她決定跳下誅仙台的日子，她自然不會同他去。

於是她找了個身子不適的借口，說要留在碧落殿，祁夜也沒有強求。

隻是看著空蕩蕩的碧落殿內，他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道：“你扔的東西，會不會太多了？”

她笑了笑，“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說完，她便在他來不及細想之前，提出了最後一件事。

“殿下，你我大婚那晚，我說人間大婚，都是要放孔明燈，祈求一世白頭的，你那時候說沒時間陪我放，你還記得嗎？”

“是，怎麼了？”祁夜微怔，轉頭看向她。

“之前你欠我的三件事，還差最後一件，今日便陪我去放一次孔明燈吧。”

對於她突然的要求，祁夜有些奇怪，剛想要拒絕，但江素素卻十分堅持，“瑤池宴開始還有一段時辰，我隻耽誤你一丁點時間，聽聞誅仙台的風景甚好，我們就去那兒放好嗎？”

聞言，祁夜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不過須臾片刻，祁夜就帶著江素素來到了誅仙台。

江素素手裏拿著孔明燈，祁夜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有些雀躍的背影，有些愣了神。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這幅明媚的模樣了。

回望過去這段時間，在他的記憶裏對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臉平靜的對他說“沒關係”的模樣。

正失神間，天兵突然走了過來。

“太子殿下，青櫻仙子那兒……”

還沒等天兵把話說完，他便抬頭看向前方江素素的背影，心裏突然泛起絲絲不安，腦海裏不停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如果他要在今日離開，他就會徹底失去她。

可下一瞬，他便徹底否決這個想法。

江素素是那麼的愛他。

父神母神拋下他的時候，她在。

青櫻拋下他的時候，她也在。

無論誰離開，江素素都不會離開他。

江素素也聽到了聲音，她回頭，似是猜到了什麼，又恢複了一貫的那副神情，微笑道：“沒關係，如果你有急事的話，可以先走。”

像是一瞬間得到釋放，他忽略掉心頭那抹不安，理智瞬間被拋在腦後。

“素素，我很快就回來。”

他來不及細細道別，便匆匆離開，而她看著他的背影，深深歎了一口氣。

祁夜，這一次，我不會再等你了。

我們，也不會再見了。

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吧。

眼睜睜看著祁夜的背影消失後，她拿出筆墨，麵色平靜的孔明燈上寫下一個心願。

江素素，想要回家。

放飛孔明燈的那一瞬，江素素靜靜的笑了。

誅仙台上已無天兵把守，她一個人站在誅仙台上，突然覺得心像風一樣輕。

“其實我當年，不應該救你，若是時光能夠重來，我不會救你的，祁夜。”

“祁夜，我回家了，從此你我，再不相見。”

話音落下，她翻身躍下誅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