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經此一案，李稷的身份自然是不必再隱藏，才入鄭地，便查辦了貪官汙吏，自身受傷卻也不追究府中眾人的責任，想必李稷在鄭地百姓眼中的印象，又上了一層。

府中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重兵也全部撤走，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季慈依舊不敢托大，忍著腹中空空，直等到月上中天才敢行動。

季慈順順利利從樹上跳了下來，正如她所料，一進院內此刻無人把守，冷清得能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季慈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在樹上蹲得沒有知覺的腿腳，小心翼翼觀察四周，謹慎朝著牆角的方向走去。

可她不知，不遠處的高樓上，已經有人搭好了箭，正對著她心臟的方向。

李稷已經將弓箭拉滿，可不知為何，這種時候他竟然產生了一絲猶豫。

那不是季慈。

他在心中默念，季慈是鄭國公手裏千嬌萬寵長出來的安和王姬，絕不會有那樣熟練的爬樹的技巧，那樣決絕一簪刺進人骨肉的狠勁。

季慈才死多久啊，什麼阿貓阿狗都出來了。

這些蠢貨也真是的，好歹也查查清楚他和季慈什麼關係再動手，送個神似季慈的人過來，怎麼，是來給他泄憤來了？

可遠遠看著那張臉，李稷手裏的箭竟然有些真的射不出去了。

“嗬。”李稷口中輕歎，下一刻，他手裏的弓便空了，箭矢帶著破空的風聲朝著季慈的方向射去。

李稷臉上露出兩分淡淡的玩味。

能像到那種份上，想必她的主人家也費了不少心思，隻可惜......

她今日，必然是要死在這裏了。

季慈發現黑暗裏的箭矢的時候，便已經是一個逃不掉的距離了。更糟糕的是，這破空而來的聲音太過熟悉，叫她的腦子一陣劇痛，手腳也不受控製的從牆上掉下來。

又要死了。

為什麼要說又？

季慈的腦子裏好像閃過無數的畫麵，然而最終都歸於平靜。

誰都沒有預料到，從牆外突然竄出來另一隻箭矢，像是早就瞄準好了一般，直直與空氣裏李稷射出去那支箭撞上。

兩支箭矢雙雙落在地上，箭身碰撞在黑夜裏發出輕微的動響。

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突然從牆外跳進來，拎著季慈的衣領，隻肖一刻，兩人就徹底消失在了這個縣令府。

李稷的臉色在燭火的映照下肉眼可見的冰冷下去。

遠誌心裏一個咯噔，利索地跪了下去。

“王上，奴這就叫人把他們抓回來。”

李稷的視線落到牆角下，夜色裏，即使月光再明亮，也無法看見角落裏有什麼。

可李稷偏生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清晰勾勒出那兩支箭的形狀。

他將弓箭遞到身後親衛手上，拿了一塊柔軟的綢子細細將手上因為用力過度而滲出來的血跡擦拭幹淨。

李稷神色冷淡，轉身走下樓。

那一步一步，落在身邊人的耳朵裏，好像夜間妖鬼踏在樓梯上的聲音，噠，噠，噠。

“不必了，都散了罷。”

李稷的聲音從樓梯轉角處傳出來，一貫沒有什麼情緒。

遠誌狠狠鬆了一口氣。

月光打在李稷的臉上，能看到他嘴角那一抹不甚明晰的弧度。

她頂著那樣一張臉，還怕背後的人不將她往自己身邊送嗎？

他倒要看看，對方打的是什麼名堂。

季慈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一張黃梨木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