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渾身抖了一下,果真是季慈的仇人,否則如何會一下子就能說出來這熬湯的訣竅在何處。
井水冰涼,而綠豆湯熬出來溫度自然比井水高出不少,正正好能放涼。至於往井水裏加鹽的法子,她也曾問過季慈,季慈隻說,她也不記得這裏頭是什麼道理在,隻是自然而然就知道要這樣做了。
萬分緊急之下,徐母靈光一閃,“不瞞大人,此法是民婦兒子偶然間試驗出來的,民婦也不知道是怎麼個理,也覺得神奇呢。”
話畢,那馬車裏的大人就不再問了,徐母隻聽見一聲輕微的動響,應該是陶碗擱在桌子上的聲音。
李稷終於死了心。
他還真想過季慈沒死呢。
也是,那麼多人在護城河裏撈了三四日,季慈怎麼可能還活著。
他捏了捏眉心,暗笑自己的想法荒唐。
“賞。”
遠誌又拿了一包銀子遞給徐母,徐母連忙磕頭謝恩,也不知是不是李稷說了“賞”,遠誌的態度總算是客氣了兩分,微微彎腰回了禮,而後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大人,接下來去何處?”
遠誌小心揣度著李稷的想法,徐母也許沒聽出來匕首落在桌上的聲音,可遠誌確是聽得明明白白的。
這位主子行事是難猜得緊呐。
“縣令府。”
李稷薄唇輕啟,吐出來一個地方。
馬車緩緩駛離,周圍的路道從熱鬧到寧靜,走到縣城,好似突然一盆水沸騰,再次變得喧囂起來。
季慈在醫館門口躊躇半響,還是一腳踏進了門。
“娘子是抓藥還是看病呢?”小醫童手上稱藥的動作不停,抽空看了季慈一眼,問道。
“抓藥。”
季慈回答。
可小醫童嘴裏還沒吐出來一個“好”字,便聽見季慈又添上一句,“但是我身上沒有錢,可不可以在醫館裏做短工抵藥錢。”
小醫童稱藥的動作都停住了,兩隻眼睛睜大,感情是來搶他飯碗來了?!
頓時他便怒目圓視,“不招人,沒錢就滾出去。”
季慈反應也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否則也不會在門口躊躇半響,但她並不死心,又繼續問道,
“這位小哥,曉得最近有哪裏在招短工嗎?”
小醫童把季慈上下打量了一遍,看起來病殃殃的,怕是做不了什麼苦力活。
這不幹苦力還有錢拿的地方,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地方?
誒,不對,還真有一個。小醫童靈光一閃,
“聽說縣令府來了大客人,在外麵招短工,這第一條嘛,就是模樣得標致,要讓客人賞心悅目,你去瞧瞧。”
季慈又被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到小醫童的評價,
“照你的資質,本來選上也不難,就是這病殃殃的樣子,難說。”
季慈有些皺眉,縣令好美色的名聲傳出去有八千裏遠,這下找人,聽起來怪怪的,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裏不對勁。
而且這是什麼樣的客人,還得要他賞心悅目。
可......季慈的視線掃過手上的藥方。
她曾經應當是個還算有錢的人,如若不然,為何腦子裏一想到要給自己抓點藥,木炭寫出來的就是野山參,紫靈芝這樣的藥材。
一般地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藥材,她不得不啟程往縣城趕。
不若請大夫再抓一副藥?
請了,可季慈看著藥方,更加一言難盡。相比較而言,竟然是她給自己開的那份更便宜些。
季慈看著自己毫無血色的指甲,微微歎了一口氣,這縣令府,怕是龍潭虎穴她也得闖一闖了。
小醫童看著季慈的樣子,到底是年齡小,動了幾分惻隱之心,為她指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