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我們一家人正襟危坐在八仙桌旁,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桌上染血的婚書。
婚書很正式,上麵的每一個字眼都充滿儀式感,聘禮、日期寫的清清楚楚,迎親日子,三天後午夜。
乍一看去,就像是王侯將相向書香門第的千金求親嫁娶。
婚書本是喜慶的紅色,可上麵卻布滿了斑駁血漬,迎親時間又在午夜,給人莫名的陰森感。
爸媽、奶奶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二叔神情複雜,目光閃爍不定,欲言又止。
我表情平靜,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變化,實則,心裏很慌。
良久,奶奶、爸媽他們朝我看來,希望我可以告訴他們怎麼回事。
我咬著牙遲疑片刻,將藏在心裏九年的秘密吐露了出來。
爸媽他們聽完後,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奶奶雙手拍著桌子,嚎啕著怒罵已經死去的爺爺。
這時候,二叔開口了,隻聽他對奶奶說,“媽,爸已經死去十來年了,你也別在咒罵他了。他當初賣命,也是為了救小陽。”
奶奶憤怒的瞪著二叔,罵道:“我罵他怎麼了?我還想去把他的墳給挖開,問問他是不是非要許家斷子絕孫才甘心。”
二叔嘴巴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奶奶明顯在氣頭上,他哪怕再說一句都可能會吵起來。
我神色動了動,側目看向二叔,認真的開口道:“二叔,爺爺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
二叔幽幽長歎一聲,表情苦澀的點點頭。隨後他起身走回房間,拿來一個木盒遞給我,“小陽,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裏麵裝著。”
“二叔,你為什麼不早點給我?”我接過木盒,略帶質問的看著二叔。他要是早點拿出來,說不定問題已經解決。
二叔無奈苦笑道:“你爺爺交代過,債主沒有找上門來,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稍稍平複下情緒,便將木盒打開。
誰知,木盒裏竟然也是一張婚書。
我滿目驚愕的看著二叔,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二叔茫然的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打開看過。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隨即拿起盒子中的婚書仔細看了起來。
這張婚書上麵記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到最後,我慘然一笑,原來爺爺不止把我的命賣了,還給我找了一個不會喘氣的媳婦。
他太自私了。
他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我好,隻是為了得到那本風水秘術。
因為風水秘術是聘禮。
十二年前他跟我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他讓我學風水秘術,不是為了自救,而是讓我再無一點退路。
他說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女屍會來接我走,這是假的,實際上我成年女屍就會來接人。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高考完剛回到家,就收到了婚書。
“小陽,那本書上的本事,你學得怎麼樣了?”忽地,二叔開口問道。
我將紊亂的思緒拋到腦後,回道:“學的七七八八了。”
二叔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債主的人來接你的時候,你就跟著去,親自跟債主談。”
“老二,這不是讓小陽送死嗎?!”爸媽、奶奶他們噌的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的盯著二叔,麵龐漲紅,情緒很是激動。
二叔苦笑道:“小陽的命已經被爸賣了,隻有親自跟債主談才有一線生機,若是不照規矩,惹得債主親自找來,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可能會遭殃。”
“怎、怎麼會這樣?”爸媽他們臉色慘白,失魂落魄的跌坐下去。
我為了不讓爸媽他們擔心,硬著頭皮安慰道:“爸媽、奶奶,你們放心,以我現在的本事,一定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
爸媽他們紅著眼眶看著我,一句話說不出來,因為對於此事他們無能為力,不知道說什麼好。
三天時間眨眼便逝,今夜,女屍的迎親隊伍將會到來接我走。
白天的時候,我擔心會出現什麼驚悚的場麵,便讓二叔帶著爸媽、奶奶他們去了縣城。
所以,今夜隻有我一個人在家。
夜漸漸深了,屋外開始起風,現在正值六月,天氣早就暖和起來。
可此時刮的風卻格外的冷,冷入骨髓。
我知道,這刮的是邪風。
幸虧爸媽他們去了縣城,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因為邪風入體,輕則病上十天半月,重則大病纏身,一輩子不斷。
我雖然是將爺爺給的那本書上的風水秘術學了個七七八八,可從來沒有實操過。
隨著子時漸近,半空中有著慘白的紙錢飄飄蕩蕩而下,邪風吹過,唰唰作響。
我吞咽一口唾沫,精神變得緊張起來。
紙錢開路,來的不是人。
當時間來到午夜子時,屋外突兀響起一陣尖銳的嗩呐聲。
循聲望去,隻見一支龐大的迎親隊伍招搖過市般直奔我家方向這邊走來。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當迎親隊伍走近了些,迎著月光仔細一看,頓時毛骨悚然,額頭冷汗淅瀝瀝直冒。
這支迎親隊伍全部是花花綠綠的紙人,連轎子也是紙紮的。
我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真來了,瞬間變得不知所措,渾身發僵的站在原地。
不多時,迎親隊伍來到我家門口,喧囂刺耳的嗩呐聲停下,所有紙人冒著幽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心裏一陣發慌,雙腿不受控製的哆嗦起來。
這邪性的場麵能嚇死人。
就在這時,轎子旁邊的紙人媒婆走出兩步,麵帶陰森笑容的看著我,操著尖銳滲人的嗓子輕喊道:“姑爺,快快上轎,可別讓我家小姐等著急了。”
紙人口吐人言?!
我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姑爺,請上轎!”紙人媒婆再度吆喝一句。
“我、我腿軟。”我嘴角扯了扯,費力的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話剛出口,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這不是自己找收拾麼?
“原來姑爺是被我們嚇到了。”紙人媒婆咯咯冷笑著,隨即吩咐道:“去兩個人,將姑爺扶上轎子。”
話落,兩個紙人轎夫邁著僵硬的腳步朝我走來。
它們來到我麵前,對我陰森一笑。
這一笑,差點沒嚇得我背過氣去。
隨後,它們動作粗魯的將我架起來走向轎子,幹脆的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