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邁的父親得了重病，急需診療費，女兒被霸淩不願意去學校。

麵對家庭重擔，老板料我不敢辭職，始終不肯發我的工資。

看著手機上發來的詐騙短信，我會心一笑。

直接將公司賬戶上的兩千萬，全部給了騙子。

後來他們一家人揪著我一頓亂打，還要挾我拿出兩千萬。

“不好意思，我也是無辜的。”

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事實果真如此。

早些年妻子嫌我窮跟人跑了。

年邁的父親積勞成疾得了重病，急需診療費。

唯一的女兒自小學習優異，卻被霸淩不願意去學校。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板卻拖欠了一年的工資不發。

我多次找公司幫忙，希望他能早點結清一年的工資，可是老板每次都能找理由搪塞我。

後來我將老板堵在地下車庫。

他開著剛買的幾百萬的豪車，坐在車裏抽著雪茄，眼皮子都沒抬，“你怎麼這麼死心眼。都和你說過了，公司沒錢，你自己家裏有困難，就不能自己想想辦法嗎？”

“再說了，公司那麼多員工，大家沒一個找的。就你，天天追在我屁股後麵要錢。你在公司裏幹了這麼久，我還能少了你的不成？”

我堅定地說：“老板，我隻想要回屬於自己的工資。”

“唉，和你說實話吧，也不是我不給你。隻是現在大環境不好，眼看到年底了，你是公司財務，你不知道咱們公司賺了幾個錢嗎？”

老板天天出入高檔場所，隨便給小三買個包都能花上好幾萬，就是不給我們職工發工資。

再說，我是公司財務，知道公司賬戶上還有兩千萬啊。

老板頻頻看表，不耐煩地說：“好了，等我工地那片房子建好，我拿到回款就給你發工資。”

“公司現在賬戶上就有兩千萬。”

“那兩千萬是擴大公司規模的錢，不能動。行了，你快讓開，別耽誤我正事。”

“老板，我真是走投無路了，請你行行好......”

“夠了！”他將嘴裏的雪茄扔在我胸口，煩躁地說：“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行，我就是有錢，就是不打算給你，你能拿我怎麼樣？”

“我要申請勞動仲裁！”

他大笑，臉上的肥肉劇烈顫抖著，“你去啊。我頂多交點罰款，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我照樣開公司，住豪宅，開豪車，就是不給你發工資，你能拿我怎麼樣呢？”

他發動車子，寬大的輪胎在我腳邊飛馳而去，隻留下陣陣尾氣。

我身體僵硬，滿心怒火。

他知道我家裏情況特殊，不敢輕易辭職，所以肆無忌憚地剝削我。

2

我似乎隻有妥協。

可是想到生病的父親，慘不忍睹的女兒，憤怒，受挫，失落，痛苦，難過，各種情緒讓我近乎崩潰。

我在這家公司工作了十年，一直兢兢業業，不敢請假，不敢生病，為的是多拿一點錢養活父親和孩子。

可是黑心老板前幾年隻會PUA員工和給員工畫大餅。

最重要的是，平日裏他根本不把我們普通人當人看。

他對我們吆五喝六是家常便飯，認為我們為他當牛做馬是應該的。

我們每天加班，即便是周末和晚上，一個電話不到就會扣除全月獎金。

家裏有事他從不慰問，隻知道剝削每一名員工的剩餘價值。

我想拿到屬於自己的錢。

忽然，我收到一條信息。

對方說讓我把錢打入一個賬戶......

這是很普通的詐騙短信，作為公司財務的我自然清楚。

我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大腹便便的老板走進來。

他看我開著燈和電腦，直接將手中的文件夾扔我臉上，“都說了加班隻準開電腦，你開燈幹什麼？這個月你全勤獎沒了。”

我忍著笑，不語。

工資都一年沒發了，還有這個月全勤獎呢，可笑。

“把公司賬戶上的錢打給張氏房地產公司。”他徑直往辦公室沙發上一躺，悠哉地開始暢想，“等拿到那塊地，我轉手賣出去賺上一個億，嘿嘿，再擴大公司規模，就距離上市不遠了。”

“打多少？”

“全部。”

我愣住。

上周一個工人在蓋樓的工地死了。

賬戶上的兩千萬，包括這個工人的補償款。

我問：“工人的補償款怎麼辦？”

他瞥了我一眼，皺眉道：“一個農村的工人，家裏隻有一個不懂法，沒文化的妻子，不給她補償款怎麼了？”

“可是那個工人......”

“他自己沒戴安全帽，沒係安全帶從樓上摔下來作死，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我也從來沒答應一定給他們家補償款。”

沒戴安全帽，沒係安全帶？

可是我記得最初的消息是，對方戴著安全帽，係著安全帶，隻是老板貪圖便宜，買了劣質便宜不合格的安全帽和安全帶，才會導致工人喪命。

嗬嗬，這是現實版的黃世仁啊。

這一刻，我終於決定徹底將其搞敗！

3

他見我站著不動，嚷嚷著：“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麼？幫我倒杯咖啡，然後把款都打給張氏房地產公司，記住，要速度，今天九點之前必須打過去。”

第一次見給對方打款這麼速度的。

“可是現在八點五十五了，還要讓主管，分管和您簽字，分管出差了，不在公司，九點之前肯定打不過去。”

“你傻了！怪不得隻能當小兵，幹個小財務！”他鄙夷地看著我，“真是又笨又蠢，無可救藥。我讓你打你就打，打了以後，競標才能成功拿到那塊地。”

我就等著這句話了，“真的不按照公司規定走流程嗎？”

“廢話真多！趕緊去打。”

“好。”我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對方剛剛給我發短信了，說換卡號了，打給這個卡號裏嗎？”

他正在回複信息，咧著笑，一看就是和小三聊天呢。

“老板？”

他敷衍地“嗯”了聲，又開始發語音：“好了寶貝別催，這就讓財務給你打錢過去。”

我故意重複道：“好的，那我就按照您的要求，打在剛收到的新卡號上了。”

回到工位上，我悄悄看了一眼錄音，開始算工人的補償款。

喪葬補助金，供養親屬撫恤金，一次性工亡補助金等林林總總加起來，要一百二十多萬，我直接打了二百萬過去，剩下的全部打入詐騙賬號上。

不遠處響起老板的聲音，他讓大家開會。

沒了這些錢，別說公司繼續運行了，就是老板和家裏人也別想安心過日子。

因為賬戶上的兩千萬，有一千萬是他借的高利貸。

將來高利貸利滾利，無論是他，還是愛穿名牌的妻子，亦或者是上貴族學校的兒子，都將徹底跌入深穀。

4

來到會議室，老板先訓斥了我一頓，說我幹活慢，不積極雲雲。

這是他開會的慣例，會前都會殺雞儆猴，再開始給大家洗腦。

“作為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氣勢在。你們天天一個個沒精打采的，怎麼奮鬥？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朝氣！”

“好，現在跟我一起背公司理念：想成功，先發瘋，不顧一切往前衝！拚一次，富三代，人人都是富一代......”

剛開始聽這些話還挺洗腦，現在隻覺得諷刺。

一個毫無良心的老板，能帶給員工什麼？

他隻會肆無忌憚地剝削我們，直到榨幹我們最後一點價值。

一番洗腦後，他帶著我們下樓迎接，說一會兒看到來人，鼓掌要熱烈一點。

這是老板慣用的伎倆，如果有貴客來，會讓我們集體列隊鼓掌歡迎。

我們一行人在大門口，頂著烈日等了大半個小時不見人來。

很多人心有抱怨卻不敢出聲。

又等了十來分鐘，一輛最新款的敞篷跑車停在公司門口。

老板娘懷裏抱著一隻胖嘟嘟的波斯貓，和上高中的兒子分別從車門兩邊下來。

大家和我一樣，不知道老板這是要幹什麼。

老板娘不是第一次來了，我們都認識。

她每次來都像是領導視察，尤其是一看到年輕漂亮的女職員，都會進行一番盤問和羞辱，確保對方不會勾引自己老公後，還要派幾個人監視對方。

再加上老板的確喜歡騷擾年輕漂亮的姑娘，最後年輕的女孩子們都走了。

至於小少爺，模樣和他爹一樣，又矮又胖，卻又穿著一身名牌，頭發梳得又油又亮，目中無人的樣子和他爸媽一樣。

聽說他在貴族學校上學，仗著自己家裏有錢，經常欺負那些免學費入學的窮人家孩子，總之是個霸道沒品的富二代。

老板對大家說：“這是我太太，她經常來我就不用和大家介紹了。這是我兒子，他第一次來我們公司，以後在公司上班，大家表示歡迎。”

5

為了迎合老板，眾人紛紛鼓掌。

大家浩浩蕩蕩地回到了會議室。

主管開口：“老板，因為前期發生工人死亡事件，我們得停工徹查，還有安全帽和安全繩的質量問題......”

老板一聽怒了，“隨便查查就行了，還能怎麼樣？等我們拿到張氏房地產公司的那塊地皮，別說死一個人，就是死十個人也能擺平。”

“那些安全帽和安全繩都有問......”主管是公司唯一的老員工了，非常認真負責。

老板立即開口製止：“行了，工地上哪有不死人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蓋好那片小區。”

“沙子水泥和鋼筋都不夠了，而且質量......”

“都說了，能蓋好就行。等驗房的時候我會想辦法。”他撫摸著兒子的頭，笑著說：“等蓋好那片樓，我送你出國，送你一輛更好的跑車，再在國外給你買一棟別墅。”

“還是爸爸對我好。”

我道：“老板，死去工人的家屬，真的不管了嗎？”

“管什麼管？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和我有什麼關係？”

小少爺坐在椅子上，雙腳靠在會議桌上，“就是，他死了是他咎由自取，和我爸爸沒有半點關係。有些人的命就是賤，死了也不值錢，用得著你們一直揪著不放嗎？”

我的心徹底寒了。

這對父子，根本沒把普通人的命當命看，在他們眼裏，還不如他們家養的一條狗。

主管悶著頭，也不說話了。

小少爺看著比自己爸爸年紀還大的主管說：“你去給我買杯咖啡，加糖加奶，速度要快。”

主管反手指著自己，“我？”

“對，就是你，趕緊的。真是的，老家夥就是不聽話。要我說，這種老不死的應該趕緊辭退才是。”

老板低頭看手機，沒搭腔。

小少爺像是沒事人似的，懶洋洋地環顧四周，“以後這家公司早晚是我的，你們都得聽我的。既然我來到公司，就要為公司做點事。工人死了沒事，大家繼續幹活就是，過一段時間就會過去。”

我道：“那賠償款......”

“什麼賠償款？哪來的賠償款？為什麼要給他補償款？”小少爺滿臉不屑地說：“是他自己沒戴安全帽有錯在先，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以後誰也不許提賠償款的事。”

6

老板娘咧著嘴，露出血盆大嘴，欣慰地說：“不愧是我兒子，比你爸還會說，還會算賬，將來公司在你手裏，一定能辦得越來越大。”

“那是。”

我忍不住勾起唇，慢悠悠道：“小少爺想管理好公司，得下基層鍛煉才行。去工地上搬磚蓋樓，最能成長。”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家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我不在意，繼續道：“如果不從基層做起，就不知道底層工人的艱辛，更不會了解公司的運營，隻在公司吹空調，喝咖啡，根本沒法管理好公司。”

主管滿頭大汗地推門而入，“咖啡好了。”

小少爺抓起咖啡，直接丟在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