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貌美,在巷口支起一間鋪子賣豆腐養活全家,人稱豆腐西施。
皇帝微服私訪,路過鋪子,吃了長姐一碗豆花,從此流連忘返。
貴妃聞訊趕來,撲進皇帝的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臣妾無能,願意退位讓賢。”
皇帝心疼,當即命人刮花了長姐的臉蛋,燒了鋪子,除掉了我全家。
後宮將此事傳為帝後相愛的美談:
“貴妃娘娘是先皇後的親妹妹,陛下愛屋及烏,自然憐愛貴妃了。”
正在宮內熬豆花的我聽了一笑,“是嗎?”
那真是太好了。
兩人共赴黃泉,想必更顯恩愛。
貴妃生誕,趙嬤嬤指揮著我們幾個小宮女做糕點。
我煮了一鍋豆花。
嫩滑滑的豆花上撒了桂花和紅豆,吃起來滿口香甜。
連一貫刻薄的趙嬤嬤也不由道:“手藝的確不錯。”
我笑眯眯地說:“多謝嬤嬤賞識,幼時家貧,全靠長姐做豆腐養活全家。”
一聽到豆腐二字,宮女們便知道,趙嬤嬤又要提那段往事了。
果真聽嬤嬤清了清嗓子。
“當年陛下微服私訪,經過一間做豆腐的鋪子,想著貴妃娘娘愛吃,便想替娘娘試個味。
“沒成想那做豆腐的娘子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又瞧見陛下打扮不凡,絕非俗人,竟生出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好在有人將此事告訴了娘娘,娘娘不顧剛小產過的病體,千裏迢迢地趕去,撲進陛下懷裏,哭著說自己願意退位讓賢,隻求陛下開心。
“陛下終究放不下貴妃娘娘,叫人刮花了那賤婦的臉蛋,還把她鋪子燒了,看她以後還敢隨便勾搭男人。”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可我怎麼記得,明明是皇帝自己嘴饞好色。
賴在我家豆腐鋪子前不走,每天吃十幾碗豆花,從天亮坐到天黑。
坐得街坊鄰居流言四起,長姐臉上都快掛不住了。
直到打扮得珠光寶氣的貴妃找過來,抱著皇帝哭得跟死了親娘似的。
“臣妾無能,願意退位讓賢!”
長姐站在一旁,手足失措得像個孩子。
皇帝經不起貴妃的眼淚,把她擁入懷裏,輕聲安撫:
“怎麼會,朕有後宮佳麗三千,還不是獨寵愛妃一人嗎。”
他們郎情妾意時,有個侍衛突然掐住長姐的下巴,掏出匕首,一刀又一刀,割破了她的臉蛋。
刹那間鮮血淋漓,長姐捂住臉,發出陣陣慘叫,悲痛極了。
那抹血,也濺到了正在後廚煮豆花的我臉上。
趙嬤嬤冷笑道:“甭管她是誰,想和娘娘爭寵,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許多小宮女嚇得噤若寒蟬。
隻有我還不死心地問:“後來呢?這賣豆腐的女人家裏,或許有幾口人等著她養活呢,她這鋪子燒了,斷了活計,可怎麼辦啊?”
趙嬤嬤嫌我話多,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
“她雖然沒了美色,但好歹年輕身子嫩,去青樓陪個客賣個身不是很方便的嗎,這等窮苦人家為了活下去,什麼沒臉沒皮的事都肯做,你還管她全家的死活呢。”
真是好輕飄飄的一句話啊。
整天跟在全天下最為尊貴的幾位大人物屁股後麵討飯吃,哪怕隻是個倒夜壺的,都格外瞧不起腳底下的勞苦大眾呢。
有個小宮女不解:“宮裏比貴妃美麗的女人有很多啊,為何陛下如此寵愛貴妃呢?”
趙嬤嬤得意洋洋:“貴妃娘娘是先皇後的親妹妹,陛下愛屋及烏,自然寵愛貴妃娘娘了。”
我聽了也是一笑。
是嗎?
那真是太好了。
其實長姐本不會就此殞命的。
不過就是刮花了臉而已,又沒傷到手腳。
不過就是燒了鋪子,再開一間便是了。
我望著燒成灰燼的豆腐鋪,想起多年來通宵達旦的苦心經營,眼睛疼得能滴血。
隻好背著奄奄一息的長姐,回到我們的家。
那裏還有阿爹阿娘在等我們,火焰燒不掉銅板,我從灰燼裏摸回的兩枚足夠給阿爹吃點葷腥了。
長姐的眼淚混雜著鮮血,打濕了我的後背。
她哽咽道:“我們竟這般輕賤,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要遭受如此折磨。”
我安慰她:“皇帝他也不是閑的每天都微服私訪吧,下次我們找個偏僻點的地方開鋪子,就不會遇見他了。”
家裏空蕩蕩的,阿爹和阿娘都不在。
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正是毀了我們鋪子的兩個侍衛。
為首的說:“我們奉貴妃的旨意,來向姑娘要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