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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瑩是個早產兒，還臍帶繞頸，差點就死在老婆肚子裏。

出生後我自然把她當成小公主，捧在手心裏怕凍著，含在嘴裏又怕化了。

之前家裏也沒有這麼窮，我也不需要每天隻睡五四個小時，拚命去跑外賣。

隻是為了治老婆的那場病，什麼都成了一場空。

之前我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女兒的虛榮，可我以為隻是家境中落後，她不適應了。

我隻能更愧疚地賺錢，把她送到最好的學校裏住校，就盼著她能考個好大學，有個好歸宿。

可現在想來，她並不是不適應。

而是下定決心，要走捷徑，哪怕是條不歸路。

回家的路很遙遠，我順手關了接單平台，無意間掃到女兒的腳，撇得很開。

是故意離我遠遠的。

她腳上穿著的是前些天我用考勤獎給她買的生日禮物，一雙800塊耐克鞋。

果然和我穿的0塊老布鞋，不該在一塊。

電瓶車很窄，加上外賣箱，女兒並沒有多少空間坐下，可哪怕坐著再難受，她也不想靠近我半分。

我的眼睛開始模糊，想起她剛會說話的時候，蓮藕般潔白的手臂，舉著胖乎乎的小手朝我小步跑來。

奶聲奶氣地喊著，”爸......爸爸爸！要抱抱，抱抱，親親！”

那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到家後，女兒扔下書包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我忍著腰酸背痛做了兩碗麵，又去陽台的水培小菜園裏拔了點生菜。

等做好後，女兒不情不願地過來吃，我剛想問她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卻把筷子一摔，皺著眉頭大喊，”什麼鬼東西，乞丐都不吃！”

“你不是吹自己是單王，一個月能跑一萬多嗎？錢呢？你就給我吃這些？！”

我忍住喊回去的衝動，彎腰撿起筷子，獨自去洗幹淨，還在內心一遍遍勸自己——

【馬上要高考了，她壓力大，我要做個理智的善於溝通的父親，不能大吼大叫。】

【我要理性地教育她，把她引入正途。】

“你每個月生活費4000，我還得交房租水電氣費，還得......攢錢給你買個好房子，讓你......住得好點。”

我環顧著四周破破爛爛的鴿子樓，無力又心疼地說。

她倒是不領情，又翻了個白眼，”你那點錢能買得起我要的大平層？”

“太子爺都說了，隻要我這胎是個男孩，就給我一棟別墅，一個大平層，我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女兒得意洋洋地暢想著。

我卻從冰箱冷凍櫃裏拿出舍不得吃的排骨，使出全身力氣剁了起來。

菜刀磨得愈發鋒利，肉剁得也越碎，我壓抑著內心中的憤怒，恨不得把那個太子爺千刀萬剮的憤怒，耐心地問。

“你說的太子爺，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會懷了他的......孩子？”

從她的炫耀回憶裏，我才知道原來那次生日，她和同學們去的那家KTV就是金曼穀。

一群少男少女沒個分寸，喝得醉呼呼，可就在曉瑩從衛生間摸索出來時，不恰巧就進了老板家小兒子的包間。

“當時我可難受了，還吐了他一身，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玩？”

“你可別看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對我可溫柔了......就那麼一次，我就懷孕了。”

“這可是我嫁入豪門的門票，老天保佑，可就得是個男孩。”

曉瑩的臉上洋溢著少女的光輝，靦腆地笑著，小手還不停撫摸著肚子，像是在施展必生兒子的魔法。

我想不通，我這麼大年紀了，都沒有那麼想追個兒子，怎麼接受優質教育的女兒，反而變得跟老家村的八旬老太一樣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