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照在廣場地磚之上。
宮女太監終於搬完。
我在坐在那座小山上,看著這些身後物。
樁樁件件,都是我愛恨的證據。
我送給宋沐川的字畫,瓷器,金玉......
還有我親手為他做的那些衣物,掛件。
數不清的回憶湧上心頭。
壓抑不住的恨意也纏上我的心神。
“皇上......還有一些,現在不方便取......”
太監跪在地上發抖。
“怎麼不方便?”
宋沐川看著眼前占據了半個廣場的東西,艱難開口:“再去搬......”
“還有一些,在皇上寢殿......貴妃寢殿......還有宗廟......”
“還有一些,這些年都被賞給了各位大臣......”
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宋沐川麵色蒼白。
“竟然......竟然這麼多。”
我哈哈大笑,笑他涼薄。
習慣了我的付出,今日他才知深淺!
若沒有我,這個空殼皇室,憑什麼風光!
就連宋沐川的登基大典禮器,都是我的!
他們吸食著我的血肉,走到最高處,享受尊貴榮耀。
卻嫌我銅臭,理所當然。
眼前這些人,全都欠我的!
“書晴,你母親出身商戶,你不要沾染商戶市儈之氣,損了太子妃的風範。”
“書晴,你已經是太子妃了,不要斤斤計較,作態小氣。”
......
所有人求勸我。
所有人都清高。
隻有我江書晴市儈銅臭,上不了台麵!
那你們為什麼還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
我揚起一陣風,他們身上的荷包被卷到了地上。
我死死撕扯那些荷包,恨不得將它們扯成碎片。
他們配不上我的東西!
“這些荷包,應該也是她的東西。”
老道士看著在風中翻滾的荷包,歎了口氣。
“怎麼會?這事夢雪親手給我做的!”
宋沐川大驚,哥哥和父親也麵色大變。
“這是小雪給我的......”
江夢雪神色驚慌,勉強一笑:“可、可能是我弄錯了。”
我滿臉猙獰,憎恨看著她。
確實是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江夢雪慣會裝可憐,又是父親心愛女子所生。
一進門就得到了父親的偏愛。
蒙蔽了一個做父親的理智和判斷。
她拿著我的東西,討好我的父親、哥哥、夫君。
被我拆穿的時候,又那樣可憐無辜,惹所有人憐惜。
再後來,我說什麼,他們都不信了。
都以為我在撒謊,我在欺負她。
“剛才我就想說,這位姑娘身上的沾染的怨氣最重。”
道長搖頭。
“姑娘竭力阻止開棺,不知是否做了對不起這位女子的事?”
“你這道士膽敢汙蔑本宮!”
江夢雪勃然大怒。
“我妹妹心善膽小,道長不要牽連無辜。”
哥哥皺眉,江夢雪眼淚霎時流了下來。
我心中悲涼。
總是這樣。
“書晴,夢雪總歸是父親的孩子,也是我們的妹妹,你要大度。”
是啊。
男人總能理解男人。
就像我能理解母親的憤恨,哥哥也能理解的父親的多情。
“夢雪在外吃了很多苦,不像你,自小生活優渥。”
“你要多讓著她,不要欺負她。”
我怎麼敢欺負她呢?
江夢雪一進府就迷惑了所有人的心神,隻有她欺負我。
我讓出了父親,讓出了哥哥,最後連夫君都讓了出去。
“你已經得了太子妃的位子,何苦跟夢雪計較幾個物件。”
他們怎麼就不明白。
我計較的從來都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而是他們早已偏了的心!
我曾經也想跟江夢雪井水不犯河水。
是她一心想要我的命。
從進府第一天,就趁我不備,給我下了毒藥。
等到我察覺不對,已經纏綿病榻。
而她盯著與我相似的眉眼,跟宋沐川暗通曲款。
她心善膽小?
她喜下毒的時候怎麼不心善?她剜眼的時候,怎麼不膽小?
看著被父親和哥哥圍在懷裏安慰的江夢雪。
我目眥盡裂,深仇大恨翻滾。
烏雲頃刻遮住了星月,雷聲如巨獸咆哮。
老道士見勢不好,想要做法護住無辜之人,我卻恨意上頭,再也忍不了了!
事到如今,她還想抵賴。
我偏要讓她的蛇蠍嘴臉,大白天下!
“轟!”
一道亮光劃破天際,閃電狠狠劈到棺槨之上。
掩蓋在裏麵的屍體,在眾人尖叫中滾落出來。
“書晴!”
宋沐川神色大駭,瘋了一樣抱起我的屍體。
翻過我的身體,臉上那兩個猙獰的血洞赫然出現。
“這是什麼!”
他失聲尖叫,驚恐看著我殘敗的臉。
“怎麼會這樣......”
他顫抖著抱緊我的屍體,咆哮嘶吼:“是誰傷害了她!”
父親和哥哥麵色霎白,驟然轉頭看向江夢雪。
“你姐姐的屍身,不是你派人裝殮的嗎......”
“她不是病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