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賜給懷孕的女主一碗蓮子羹時，突然聽到言答應的聲音。

[皇後好倒黴，又要被陷害了。]

可我看過去時，她緊閉著嘴，睜著大眼睛安靜如雞。

又聽見她說：[也不知道這回放的什麼藥。]

我回過神：[等等。]

端碗的小宮女手一抖，東西跌落在地，即刻腐蝕地麵焦黑一片。

1.

眾人都驚詫不已，一溜神的功夫，陳湘情已梨花帶雨跪在我麵前，淒淒哽咽道：[臣妾不知哪裏得罪了皇後娘娘，竟然要對臣妾下此毒手？]

門外閃出一道頎長身影，是皇上。

他麵沉如水，怒吼一聲我的大名，揚手便要給我一耳光，

我的貼身侍女眼疾腿快，衝上去替我挨下。

[啪——]

他愣了下，臉色難看：[皇後！你竟然惡毒至此，從前用麝香妄圖害情兒難以生育，今日又是下了什麼東西想打掉朕的孩子？！]

之前我曾賜給陳湘情一條紅玉珠項鏈，後來她說那上頭有麝香，可是到底是不是她自導自演都不清楚，那時候皇帝同樣輕描淡寫給我定罪。

今日又要重演那一幕。

他又要上前一步打我，陳湘情期期艾艾拉住他的衣擺，哭的好可憐：[皇上，別打皇後娘娘，定是情兒不小心惹了姐姐不高興，姐姐......]

她頓住，瞟了眼地上那片駭人的黑汙，好像編不出說辭了，垂頭低泣。

好生無辜無措。

若是從前，我定然已經開始冷笑辯解，可現在我看著皇上抱著她低聲安慰，再看看一臉興味看著我們的言答應。

想起剛剛聽到的，仿佛來自空中的話。

疑惑在我心中漸漸沉重。

這蓮子羹是我親手做給皇上的，陳湘情在皇上之前來了，我便順手賞了她一碗，卻沒想到裏麵會被摻入毒藥。

2.

我蹲下身，扶起曉竹：[皇上，既然要定臣妾的罪，那不如徹查一番，讓臣妾也瞧瞧臣妾到底犯了多少事？]

他神色惱怒：[好啊，那就查！]

他扶起陳湘情，冷冷看著我：[你身為後宮主位，若不能以身作則，而是帶頭興風作浪，也別怪朕不再顧及往昔情麵。

我攥緊手心，[陛下放心，一切後果，臣妾自負。]

[別啊皇後，咋這麼倔呢，人家這樣說肯定都挖好了陷阱等你跳了......]

我又聽到了言答應的聲音。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大而亮的眼睛裏閃著清澈而愚蠢的光。

這是她的心聲？

言答應一向和陳湘情交好，偶爾也會來討好我，和後宮眾人都保持著不錯的關係。

沒想到她有這樣奇怪的能力。

我自然明白有陷阱，可我現在還有一絲期盼。

皇上和我相識相知十年，一個女人有幾個十年？

就算要棄，我也要徹底看清，徹底死心。

皇上的大太監春喜派人四處搜查，那個曾經抱著我耳鬢廝磨，月下剪燭的男人抱著另一個女人，眾目睽睽之下輕聲耳語，溫柔安慰。

春喜捧著一小木盒回來，太醫檢查斷定為可使人七竅流血，腐蝕內臟的毒物。

我死死看著皇上，他的眼睛裏閃著捕獵者的光，

[皇後，蛇蠍心腸，品行不端，妄圖毒害後妃和龍嗣，禁足半年，每日在佛堂跪兩個時辰！]

他還沒忘自己的皇位是怎麼得來的。

他這樣凶狠，好像要立刻廢後一樣。

我看向陳湘情，她皺著眉，神色遺憾。

那道飄渺的聲音又傳來，

[沒想到這麼快皇後就要下線了，再過三個月她就要死了，我還是去討好女主吧。]

我跪在冰涼大殿上，寒意浸透骨髓。

三個月？怎麼死的？是誰要殺我？

3.

皇宮中的水深的發黑，想殺死一個人的辦法多了去。

可謀害當朝皇後，普通人做不到，我娘家父親乃是當朝丞相，兄長是第一大將軍，與我為敵便是和他們作對。

而三個月後我還在禁足，隻可能在自己宮裏出事。

我立刻讓心腹去查。

衣食住行，每一樣所用物品都先查清楚。

查完東西再查宮人。

很快，我的大宮女秋汝悄聲道：[娘娘，小印子有些不對勁。]

我讓他們先觀察著，等他稍稍放下防備時，立刻打他個措手不及。

小印子要藏什麼東西，他偷摸著躲到了後花園牆角挖坑，我在遠處的亭子中冷冷看著。

隻抬抬手，牆簷上立刻悄無聲息跳下幾人，捂著小印子的嘴把他按了過來。

東西被挖出來，是種白色膏體。

好巧不巧，我上個月在掖庭撿到一自稱懂得藥理可為我調製獨特宜人的香料的小宮女。

她隻聞了聞，立刻臉色大變：[娘娘，這東西裏有極傷女子體質的痕笑，這東西用久了毒性沉積，不僅不孕不育，還會減少壽數，容顏受損。]

[還有，痕笑出自西域，極其稀有，有人說，一丁點兒的量要花的銀子就能買下一座城。]

稀有、昂貴，可悄無聲息殺人，又從來沒人叫我知道。

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還能有誰？

生育也就罷了，卻還要我毀我容顏、害我性命，好一個朱鳳閣，龍椅上坐久了，就忘了當初是誰把這椅子送到他屁股底下的！

害我之人，我定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甚至百倍奉還！

4.

[吃了這顆藥，你便是本宮的人了。]

我淡淡笑笑：[這不是什麼毒藥，不過是你若聽我的話，他便好好的呆在你肚子裏，你若不聽我的，他也不過是代替繼續當行屍走肉的東西。]

小印子臉色煞白，哆嗦個不停，不停哀求。

[我要你想辦法把那白色膏體也用到湘妃身上]，我微微笑笑，[不難吧。]

怎麼可能不難，但不管他能否做到與否，對我都有好處。

他被發現了，陳湘情和皇上會心生嫌隙，沒被發現就更好了，給她也嘗嘗心上人的手段，再揭露出來，更傷人心。

[這、這......娘娘，奴才做不到啊......]小印子哭喪道。

[你做的到。]我撇開頭，望向外頭的殘荷：[你兄長就在她那兒當差，還是個大太監，輕輕鬆鬆不是嗎？]

[你放心，就算你失敗了，我也會想辦法送你出宮，一生平安，天下之大，容得下一個平民。]

他沒有選擇。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兄弟二人居然做的極好。

也是，連我這數年來都未曾發現。

半年不過是須臾之間便過去。

我娘家沒為我請恕，樹大招風，不能讓人覺得我們功高蓋主。

也是時候讓再見麵了。

禁足令解，眾嬪請安。

[皇後居然還沒死？！]

言答應已經成了言貴人。

這半年來她跟著陳湘情，撿了不少便宜，不過眼下專寵的還是陳湘情。

但沒關係，很快專寵的就是言貴人了。

我看向言貴人，她正在吃點心。

在場的就她一個在吃，懵懵懂懂看向我，還真是可愛。

5.

陳湘情虛情假意送來了些上好的補品，說我禁足辛苦，要好生修養，後宮諸事有她在。

我轉頭就去了言貴人宮裏，她還在吃點心。

我笑著叫她免禮，讓人提了一食盒點心給她。

這些都是宮裏廚子做不來的，我特意找人去言貴人老家請來的地道師傅。

言貴人眼睛鋥亮，和我邊吃邊聊。

我聽見她的心聲：[皇後娘娘找我幹啥？嗚嗚，我沒替陳湘情幹壞事啊。]

就是因為她沒有為陳湘情做過事，所以雖然她二人看起來交情不錯，實際上，陳湘情對她還稍有戒備。

我和她聊了聊天，她的心機可見一斑。

這半年來，陳湘情生了個公主，掌握後宮大權。

但她卻不怎麼懂後院管理事宜，這些年前方戰事吃緊，後宮要節儉，她便讓人減少宮人例銀，各宮嬪妃也跟著縮減——尤其是我的。

半年來，冷飯餿菜不知多少頓。

可她自己宮裏的卻奢靡依舊，說她要撫育公主，要富養。

言貴人心聲道：[天天就吃素菜，以前做答應吃素，當了貴人還要吃素，好想吃香酥鴨、醬牛肉、把子肉、紅燒魚！]

我笑笑：[我那兒有小廚房，言妹妹要不要去嘗嘗，今日有香酥鴨、紅燒魚、醃篤鮮......]

言貴人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好！]

與此同時，我還請了皇上。

皇上來時，我和言貴人已經吃上了。

我哎呀一聲，裝模做樣行了個禮，不怎麼標準：[臣妾失禮，忘了皇上要來，臣妾禁足間常常跪著，行禮不便，皇上贖罪。]

他神色變得難看。

我請他來的，居然還能把他忘了？！還這樣內涵他！

他神色不虞坐下：[無妨，坐吧。]

他看向言貴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挑起笑意道：[言兒今日怎麼在這裏？]

言貴人放下筷子，小心看我一眼，我笑道：[臣妾剛好請到一位言妹妹家鄉的廚子，就請她過來嘗嘗。]

皇上理都不理，依舊看著她笑道：[朕那裏的也不錯，以後常到朕那兒去。]

言貴人是真愛吃，眼睛亮亮的點頭：[好。]

皇上笑起來，手指成鉤勾了勾她的鼻尖。

言貴人心聲說：[耶，可以到處吃好吃的了，這樣最好，還以為皇後要對付我呢。]

好傻，好可愛。

6.

言貴人天真可愛，皇上對她多了些寵愛，既是要刺激我，也是真心有些喜歡。

可現在這宮裏，除了陳湘情，又有幾個還在意他本人？

不過，僅憑這麼點喜歡還是不夠。

我讓人在他們房裏加了些百合。

百合用的好了，還可以增些趣味。

連續幾天，他都召幸言貴人，哦不，升位份了，是言嬪了。

行冊封禮那日，皇上的賞賜源源不斷流入她宮中。

現在依舊是延春宮專寵，可專寵的人依舊換了另一個。

我的人悄聲道：[娘娘，聽說湘妃氣壞了，在宮裏打砸，像個潑婦似的，還十分暴躁，見誰不高興就打誰。]

[言嬪怎麼樣了？]我淡淡問。

[言嬪娘娘被她針對，克扣了炭火，好一頓指桑罵槐，又吵不過湘妃，氣壞了。]

[真是傻孩子。]我淡淡笑笑：[叫內務府去送，再請言嬪過來陪陪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