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重,召我姐入府醫治。
元宵節的晚上,我姐冰冷的屍體被送了回來。
他們說,我姐沒醫好太子,反而害太子越來越嚴重,
是皇後愛子心切,命人杖斃了我姐。
那一年,我十二歲,略懂醫術,
在檢查姐姐身體的時候,發現我姐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三年後,當初的太子成了皇上,而我以醫女的身份入了宮。
01
我們一隊人踏入宮門的時候,管事太監適時地訓話,
「今新皇登基,廣招醫女進宮一對一伺候,這是爾等幾世修來的福氣,你們一定要小心仔細
的伺候著,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他口中的新皇就是當初的太子蕭蘅。
蕭蘅初登基,覺得男醫士給後宮嬪妃看病不方便,且太醫院人手也不夠多,就主張召些醫女
進宮,後宮嬪妃實行一對一的照顧,這新皇還挺注重細節的。
「若不仔細,輕則坐牢,重則杖斃,更甚者株連九族的都有。」
我低著頭,整個睫毛都在打顫。
我姐難道就是因為不仔細才被杖斃的?
還好當年沒有株連九族,否則我怎麼有機會來到這?
三年前,蕭蘅還是太子的時候,生了重病,派人請我姐入府醫治。
我姐是城中有名的醫女,幾乎沒有她治不好的病。
我以為姐姐去去就回。
可我等了幾個月,始終沒有等到。
直到元宵節的那天晚上,我才盼回了我姐。
她是被人抬回來的,衣衫淩亂,渾身是血,聲息全無。
抬她回來的人說是太子的生母皇後見太子的病遲遲未好,便下令杖斃了我姐。
整個村子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中,隻有我抱著我姐的身體,悲痛欲絕。
十三歲的我,失去了最後的親人,成了一名孤兒。
我無處可去,想起姐姐那開藥堂的師父全叔,便去投奔了他。
全叔聽說了我姐的事,怒不可遏。
此後,全叔收留了我,教我醫術,還有一些我姐沒來得及學的秘術。
三年後,新皇登基,麵向天下挑選醫女。
我辭別全叔,我要進宮報仇。
皇上如何,太後又如何,害死了我姐,就要給我姐陪葬。
02
皇宮好大,我們被帶到了太醫院最裏麵的廂房,整個太醫院離皇上跟太後的寢宮都好遠。
「以前的醫士是不住在宮裏的,新皇登基,破例讓各位醫女住在這裏麵,省得各位宮裏宮外
兩頭跑的不安全。」
那個管事太監一路上都在羅裏吧嗦的。
我對他說的話不是很感興趣,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接近到皇上跟太後。
同行的隊伍中有一人拉著管事太監,小聲嘀咕著什麼。
我離得比較遠,什麼都聽不見。
隻看見她從袖子裏拿出一袋東西遞與那個公公。
那個公公收下袋子,就轉身對我們說道,
「往後在宮裏,各位小主的身子就交給各位了,但雜家讓你到哪個主子身邊,你就能到哪個
主子身邊,懂嗎?」
「雲蘿姑娘,皇上每日的平安脈就交給你了。」
雲蘿定就是剛剛給他塞東西的女子。
管事的太監看了一眼那個雲蘿,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其他同行的幾人紛紛上前給那個公公送禮。
這些年我也清楚知道,不論在什麼地方都逃不過收受賄賂之事。
奈何我家裏就剩我一人,體己錢自然少得可憐。
唯手上有一鐲,色澤還不錯,是當年我阿娘留給我的,為了能盡早報仇,我隻能把唯一珍貴
的手鐲送給了那個管事太監。
他看了一眼手鐲,一臉不屑。
最後,我送出最珍貴的手鐲居然也隻能去到一個被廢了的太妃那,果然宮裏的人都勢利的很。
安頓好之後,我去芝藍的房間找她聊天。
芝藍是我這次進宮後認識的,雖然隻短短十幾天,可我們惺惺相惜,處得情同姐妹一般。她
家裏是開藥堂的,有些財力,所以被分了去皇後那邊。
我們聊了好一會的時間,芝藍跟我不同,她進宮是為了前程,在她想象未來要成為太醫院之
首,皇後身邊的紅人時,我卻在心底盤算著該如何報仇。
我們聊的正開心時,皇後那邊派人來喚芝藍。
芝藍邀我同她一起去,我隻稍稍想了想,沒有推辭。
03
皇後的寢宮內富麗堂皇,皇後正躺在鎏金的美人榻上睡著,身邊有兩個小丫鬟打著扇子。
有個丫鬟輕輕的喊了聲皇後,「娘娘,醫女來了。」
皇後輕應了一聲,卻並沒有睜眼。
我們跪著等了好一會,皇後才睜開雙眼,伸出玉臂,
「起來吧!本宮今日晨起時就感身體不適,你過來替本宮看看。」
芝藍上前給皇後號脈的時候,外麵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見到蕭蘅走進來,剛站起來的我,又跪了下去,這個殺姐的仇人就在麵前,我卻什麼都不能
做。
芝藍也跪了下來。
行禮後,蕭蘅讓我們不用管他,抓緊給皇後醫病。
他看到站在芝藍身旁的我,居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著天。
大概是嫌皇上跟我說的話有點多,皇後故意咳了一兩聲。
「皇上,你都不關心臣妾了?」
蕭蘅瞬間反應了過來,這才問芝藍,皇後究竟是怎麼了。
芝藍解釋皇後隻是昨天吃了不幹淨的食物,隻需一劑湯藥便可無礙。
依照慣例,芝藍得了賞,
而我雖沒有得到什麼物質上的好處,卻也一點都不在意。
卻從剛才蕭蘅看我的眼神裏,得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盡管最後皇後的眼神中帶有一絲狠毒。
04
在宮中一晃,兩年過去了。
兩年裏,我卑躬屈漆,盡心盡責地伺候著蘇太妃,因此我在蘇太妃那的地位提升了許多,她
也變得相當依賴我。
也是這兩年裏,我和芝藍都升了官,太醫院正六品禦醫。
可我依舊沒能找到合適的報仇機會,我還是不常見到皇上跟太後。
聽說太後每日吃齋念佛,從不問後宮之事。
過得可真夠安逸的,怕不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有時候,我會萌生出在他們養生湯藥罐裏下毒的想法,可那樣的話,應該會害了很多人吧,
包括芝藍在內。
想想,我定不能那麼做。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聽說當初那個雲蘿姑娘在給皇上請平安脈的時候,穿著妖嬈,妄圖借機勾引皇上,被皇後下
令杖斃了,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活生生的人說杖斃就杖斃了,這皇後跟當初的皇後可真是一丘之貉。
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他們。
可我不能,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後,而我一個普通的醫官根本沒有與他們正麵對抗的
本事。
所以我在聽到雲蘿的遭遇後,硬生生地忍下了眼底的憤怒。
我也想接近皇上蕭蘅,隻是我想讓他死。
05
我步步為營,終於有天讓我在禦花園采集晨露的時候碰到了蕭蘅。
蕭蘅果然還記得我,那天我與他在禦花園裏談天說地,一直聊到晌午用膳的時候。他仍有些
意猶未盡,命人在禦花園的亭子裏設宴,邀我一同午膳。
自那以後,蕭蘅隔三差五地命人來請我去用膳,就連給他請平安脈的差事也交給了我。
我以為我終於能夠接近皇上了,隻要在皇上身邊,還愁沒有機會報仇?
可我卻在他的寢殿內看見了姐姐的畫像。
姐姐生得很美,螓首蛾眉,膚如凝脂,眼角處有一顆淚痣。
為什麼他有姐姐的畫像?
一時間我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腦子一片空白。
「南寧,你來了?」
錯愕中,我忘了行禮。蕭蘅身旁的太監總管假借咳嗽聲來提醒我。
「皇上,下官突感身體不適,先告退了!」
在聽到蕭蘅的恩準後,我跌跌撞撞地離開了他的寢殿。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皇上的寢殿裏怎麼會掛著我姐姐的畫像?
隨著我與蕭蘅的接觸次數增多,皇後薛雨凝坐不住了。
在我想著用何種方法去了解那張畫像的故事之時,薛雨凝對我出手了。
這些年後宮僅皇後一人獨大。芝藍告訴過我,薛雨凝是首輔大臣的嫡女,家中三朝元老,
文武百官中,其家族占比頗多,所以就連蕭蘅都不得不讓著些薛雨凝。
但凡有什麼進貢來的好東西,第一時間都是往皇後那送的。
薛雨凝說我作為太醫院正六品禦醫,卻辦事不利,就連給皇上請平安脈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一個小小的醫官,居然敢在給皇上請平安脈的時候離開,對皇上的龍體如此不用心?活膩
了是吧?」
薛雨凝這會沒有一點點國母的儀態。
醫女對皇上太上心是錯,被杖斃了;
而我不上心也是錯,反正對錯都是皇後薛雨凝規定的。
我被抓進了慎刑司,那是皇宮裏專門懲治犯罪宮人的地方。
一進去,我就被綁在了一根木頭上,兩腳懸空。
一個年老的嬤嬤拿起鞭子就抽打起了我,一下又一下。
我並不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但那鞭子抽在身上是真的疼。
渾身的疼痛讓我昏厥了過去,裏頭的人卻見怪不怪,一盆冷水又潑醒了我,他們改換了另
一種刑罰。
大概他們也打的累了,對我的懲罰也停了下來。
恍惚間,我看到是薛雨凝來了。
她穿得很亮麗,儀態萬千,卻是個毒蠍心腸。
「哼,你是不是也想勾引皇上,玩欲擒故縱是吧?本宮早就注意到你了。你跟那個醫女南薇
長得還蠻像的,你們是什麼關係?」
06
她認識姐姐。
我沒有搭理她。她湊近了兩步,仿佛被我渾身是血的味道給熏到了,
厭惡地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既然她不願說,那你們就給本宮使勁地打,打到她肯說為止。」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那個好姐妹芝藍在你的隔壁呢,她今日給本宮請平安脈的時候,
居然偷了本宮的禦賜簪子,你說她該不該死?」
我渾身又疼又冷,我想我玩完了。
仇人都在宮裏,我卻無法報仇。我好不甘。
還有芝藍,我知道她不會偷東西的。肯定是因為我才害了她。
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要賭一把。我要救芝藍。
「皇後娘娘,下官根本不認識什麼南薇,也從沒想過要勾引皇上,當日給皇上請平安脈時確
實是因為身體不適。還請娘娘明查。」
「如若娘娘不喜歡下官的名字,下官鬥膽肯請娘娘賜名。下官以後隻聽娘娘一人的吩咐。」
我想試試通過表忠心讓薛雨凝能考慮放過我跟芝藍。
可她似乎不相信我,我說我可以助她在半年內生下嫡子。
薛雨凝自從嫁與皇上,多年膝下無子,雖後宮嬪妃都沒有子嗣,可她畢竟是皇後,一國之母,
她超想生下嫡子,日後好繼承大統。
聽了我的話,她似乎來了興致,眼睛裏都帶著光。
「你真的能讓本宮在半年內生下嫡子?」
「下官師祖曾留下一秘方,可助孕。」
薛雨凝眼底微亮,一改方才的狠辣模樣,「所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