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鶴和他的救命恩人大婚時,我孤零零的在偏室被一場大火燃燒殆盡。
他們找到了我燒焦的屍首,卻不知道,我的本體是一隻貓妖。
他摟著我燒焦的假屍體悲戚痛哭,我卻偷了滿箱的金銀珠寶溜回了姐姐那裏,發誓再不為男人動心,決心好好修煉。
五年後,司馬鶴稱帝,有天京城貼滿了我本體形態的畫像,找到此貓者賞黃金萬兩!
那日,天子揚言,必掘地三尺,將我捉拿。
1
司馬鶴和柳情成婚之日,我正在柴房吃著一個沾滿灰塵的幹饅頭。
我不解,為何要將我鎖在柴房,還給我吃難吃的饅頭,衝著送飯的奴才道:「司馬鶴呢?我要見他!」
奴才冷笑:「小十六,今日是王爺大婚,他沒空來見您。奴才也隻是聽王妃之命行事。」
我登時氣紅了眼,貓性大發,將手心裏的饅頭砸到了奴才的臉上,齜牙喊他滾,我知道,是那個女人要置我於死地。
可是整個王府,無人敢說什麼。
誰都知道,這柳情,是四王爺尋了多年的救命恩人。
沒有柳情,就沒有如今的司馬鶴。
柳情是京城出了名的美女,琴棋書畫,騎馬射箭樣樣精通,人人都誇她不僅長得好看,還如此有才能,是仙子下凡。
連府裏的下人全都偏向她,來了個王爺心心念念的,還這麼溫柔的主兒,伺候著肯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不像我,性子驕縱,不會彈琴,不會射箭,隻會爬樹,喜歡咬人。
貓的天性。
「小十六,你將王妃推下水,王妃不但沒有怪罪你,還替你求情,王爺念在和你舊日的情分上,關你禁閉,你就乖一點。」
「我可沒有推她,是她自己絆下去的!」
「哎......」
奴才不與我多說,落了鎖。
我聽見,外麵響亮的鞭炮聲,喜慶的嗩呐聲,還有豔羨的討論聲。
「王爺可真是喜愛王妃,竟是投擲黃金千兩,八抬大轎將王妃娶進門......」
「噓,別讓小十六聽見了。」
「聽見又怎麼樣,小十六不就仗著王爺寵愛了她幾年,才敢在府裏這麼作威作福,如今那正主來了,她還不是落得這個下場。」
外麵嘈雜的聲音讓我覺得吵鬧,我的手已經憤怒得變出了本體的爪子,臉也在人臉和貓臉二者之間變換。
我狠狠地在牆上抓了一爪,身形縮小,從門口的縫隙溜了出去。
深灰的牆門上貼著諷刺的“喜”字,好像在恥笑她如今有多麼的可笑。
我翻身上前,兩爪子就將那個字抓得粉碎。
隨後,化作了一個婢女的模樣,去往司馬鶴的大婚現場。
紅衣雙人,深情相望。
我轉身,恢複本體形態,邁著貓步揚長而去。
2
我叫小十六,因為我娘生我時經曆了十六次日落,所以它們都叫我小十六,我是一隻貓妖。
剛化形那年,我被姐姐丟到了大街上,剛化形的貓妖必須觀察凡人的樣貌和他們的一舉一動,才能做到真正的化形,與凡人無異。
我跟在一個男人後麵,化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跟在一個女人後麵,又化成了一個女人的模樣。
後來我變來變去,看到了一副畫像,裏麵的女子長得溫婉可人,一身素衣白袍,青絲低垂,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
要是我也長這樣就好了。
我便凝神聚氣,仔仔細細模仿了十日,才將自己化形得如那畫中的女子一樣。
果然,化作了美女就是不錯,在我身後多了許多追求者,皆喚我一句“柳仙子”。
我沒聽過這個稱呼,隻覺得被人叫仙子,讓我心情很是愉悅。
我便每日頂著這“柳”仙子的皮相,騙吃騙喝,日子好不安逸。
然後,我就遇到了落水的司馬鶴。
3
司馬鶴當時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當年他隱藏身份來到此執行公務,結果在過橋時,被跟蹤他的刺客一劍紮在了心口,踢入了水中。
我秉著動物善良的天性,跳入水中,將他救起,手掌在他心口一抹,傷口的血便止住了。
那日,他迷迷糊糊中一直強撐著眼皮看著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
誰知,他的侍衛趕來:「主上!屬下已將刺客抓獲…」
司馬鶴依舊盯著我,手指顫顫巍巍的抬起,指著我。
侍衛:「這是戶部侍郎家的柳情姑娘。」
被他搶先一步,那便繼續當“柳仙子”吧!反正吃喝不愁,還很受歡迎。
還沒等到報恩,戶部侍郎柳家便因為貪汙被貶到了極北之地。
我害怕也被抓走,便換了一個皮相,躲藏了幾日。
我繼續將皮相換呀換,可無論如何也變不回柳情那張臉了,隻能變到個五六分。
但也讓我繼續過上了招搖撞騙的日子,這五六分的像讓我以“小柳仙子”的稱號火了一小把,吃喝不愁的蝸居在那個小地方,晃悠呀晃悠。
直到———
再遇司馬鶴。
司馬鶴:「柳......你叫什麼名字?」
我眼睛一彎,笑著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我叫小十六!」
他將我帶回了府。
又因我一句「我再也吃不到胡子大廚的桃花酥餅了」
豪擲千金一並將我和胡子大廚接回了府。
我高興,有吃不完的桃花酥餅了。
4
進了府,我便看到,府中正堂上,掛著一幅柳情的畫像。
亭亭玉立,素衣溫婉。
眾人皆是驚訝我的到來,甚至有人將我認作了柳情姑娘。
「這人…是柳情姑娘嗎?」
「怎能長得如此之像…!」
我一臉茫然的看著司馬鶴,他墨眉微蹙,眼神一睨,眾人便閉了嘴。
我被司馬鶴拉著手往臥房走,走在路上時,我十分開心,連連問道:「他們是把我當成柳情了嗎?」
「你不是柳情,你是小十六。」
司馬鶴點頭,寵溺的摸了一下我的腦袋,手掌溫熱,如春日之陽,撫進了我的心裏。
但我不知,在他心裏,我根本不配做他的柳情。
自那日起,司馬鶴便隻讓我穿素衣白袍,叫嬤嬤照顧我的起居,青絲披肩,也變得溫婉起來。
他每日下朝,就會來我的閨房監督我練琴,每次都會被他精準的抓到我在偷懶睡覺。
我的生活就這樣被琴棋書畫填滿了,我一怒之下,砸了琴,撕了畫,身手敏捷的爬上府裏最高最大的樹,嚷嚷道:「我不學了!我討厭這些無聊的東西,我要抓魚爬樹!我要吃桃花酥餅!」
司馬鶴並不惱,一臉寵溺,順著我的心意:「好,我們不學,來,下來,帶你去吃桃花酥餅。」
他這麼溫柔,卻讓我心中一愧。
他抬手來接我,我便在他懷裏落了個滿懷。
那日,他將我帶回了他的臥房,在嫋嫋春日裏吻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男女之情。
非常美妙。
唇齒間裹挾著桃花酥餅的香氣,我滿臉羞紅的與他纏綿。
我們額頭抵著額頭,我看著他,墨眉黑眸,挺鼻薄唇,一身皇族貴氣,眸子裏盛滿了溫柔。
我羞澀:「司馬鶴…你長得好生俊俏。」
司馬鶴親了親我的唇角:「小十六,我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那跟著你會有吃不完的桃花酥餅嗎?」
「嗯,吃不完。」
那夜,紅床暖帳,帷幔紛紛。
我的初次,給了司馬鶴。
很疼,我幾乎一直在顫抖。
司馬鶴放緩了速度,溫柔的撫著我的背,輕輕地哄著我:「小十六,不疼......小十六最好了。」
司馬鶴真的對我很好。
知道我喜歡閃閃的珠寶,便會搜羅盡天下的最閃的珠寶給我,還專門請工匠給我打造了一個收集珠寶的木箱。
還特地在上麵給我刻了一個小貓的花紋,意味著這是我的專屬寶箱。
我不喜練琴,喜爬樹抓魚,他便拆了府裏的琴房,改成了一個裝魚的池塘,隻供我一人玩耍。
還從江南地帶移栽了許多高大的百年老樹栽種在王府,供我爬著玩。
若是我摔倒了也沒事,因為他根本不會讓我摔下來,一圈的下人圍著我爬上的那棵樹,神色緊張。
「小十六,你快下來,危險!」
「這邊這邊!她爬到這邊了!」
「哎,那裏那裏,要掉下來了,快去接!」
我滾到草地上,軟軟的草地將我包裹,我抱著肚子仰頭大笑,司馬鶴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垂下腦袋,俯身看著我,眼眸彎彎,春風和煦。
我抬著頭,迎上他的笑容,笑得開懷。
司馬鶴對我這麼好,我肯定也要回報他,我們貓妖就是一個知恩圖報,也齜牙必報的族類。
司馬鶴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時刻麵臨著兄弟相爭,被貶去邊疆喪命的危險,我便偷偷計謀,抓住機會,在皇帝微服私訪時假扮刺客刺殺皇帝。
司馬鶴作為皇子,首當其衝,出手極快的將我這個刺客拿下。
護駕有功,司馬鶴被冊封為四王爺,加官進爵,榮耀半生。
甚至多了一枚免死金牌。
太好了,我也為司馬鶴做了一件好事。
那幾日,我沒有露麵,跑到郊外一個地方療傷,為躲避司馬鶴等人的追殺,我費了很大的勁才逃脫,差點死於非命。
要是當初跟著姐姐認真修煉就好了,也不至於連凡人的追殺都逃不過。
傷好了,我滿心歡喜的回到王府,卻發現王府多了一個女人————柳情。
5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司馬鶴愛的人是他那個救命恩人柳情。
皇帝給了司馬鶴一張免死金牌,也給了司馬鶴一個願望。
司馬鶴如今的地位可不一樣,是當今聖上麵前最得寵的皇子,他一開口,遠在極北之地的柳情便被帶了回來。
柳情剛進了府,便來看我了。
「聽說你是府裏的女主人?」
她比畫像上的還要美,素衣白袍,青絲垂肩,和我當下的打扮一模一樣。
「對,我是女主人。」我笑著伸出手,表示友好。
柳情斜睨了我一下,譏諷道:「嗬,我瞧是什麼下賤貨色敢自稱“小柳仙子”呢。」
「長得像我,也算讓你蹭到了我的榮華富貴,鄉野丫頭。」
「對了,現在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柳情漫不經心的一笑。
我貓眼一眯,收回了手,將手掌突然伸到她的麵前,對她咧嘴一笑:「你看,這是什麼?」
她狐疑的湊近一看,院子裏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
我給了她一爪。
第二日,司馬鶴便來找我了。
我還是頭一次見他表情這麼嚴肅:「你耍什麼性子,傷了情兒?」
我如實告訴他:「她刁難我。」
司馬鶴不信,覺得我不可理喻。
自那日起,我便被關進了屋子。
我吵著嚷著要見司馬鶴,司馬鶴卻一日也未來見我。
連院中的吃食和珠寶也斷了,未曾送來,我餓了好幾天肚子,都沒人在意。
我失寵了。
我氣結,將房門的鎖砸開,跑到司馬鶴的主院,卻看到他正在和柳情倚靠在一起,觀賞我的魚塘!
我登時心裏火氣一盛,含著眼淚跑過去:「司馬鶴!那是我的魚塘!」
司馬鶴沒料到我會跑出來。
他皺眉將柳情護在身後:「小十六,你又在鬧什麼?」
又?
我偏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指著他身旁的柳情道:「你為了這個女人將我鎖在房門裏!斷了我的吃食,你知道我餓了幾天肚子嗎!你還帶她來釣我的魚!這個魚塘是你給我的!」
我現在鬧的樣子確實難看。
五官紛飛,張牙舞爪,像個潑婦。
哪兒還有他身旁那個柳情半點脫俗的氣質。
的確應了柳情那句,「鄉野丫頭」。
柳情卻柔弱害怕的挽著司馬鶴的胳膊:「阿鶴,情兒有些害怕這位…姑娘,我的臉,我的臉......嗚嗚嗚嗚嗚嗚…」
說著,便靠在司馬鶴的懷裏哭了起來。
司馬鶴心疼的抱著柳情,向我嗬斥道「小十六,你得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性了,昨日你抓柳姑娘臉的事,若不是柳姑娘沒有怪你,我便要......」
我一雙貓眼盯著他:「你便要什麼?」
便要責罰於我。
我冷笑,拿起一塊石頭,便向司馬鶴砸去,他的額角被我砸出了血。
我再次被關了禁閉。
期間,司馬鶴再沒來看過我,我的魚塘被拆,重新建成了琴房,我的樹被砍,騰出的地種了許多鳶尾花,全是柳情喜歡的。
就連我最愛吃的桃花酥餅也一次沒送來過,據說胡子大廚被解雇了,又重新請了一位會做杏仁酥的廚子,整日杏仁酥不斷。
被關的前幾日,我還在房裏又哭又鬧,揚言要將整個王爺府邸給鬧個底朝天。
可是這樣,司馬鶴都沒來看我一眼。
反而還讓下人多給我的房門加了一把鎖。
喵生受到重創,我又法術不精,傷心之際耗費太多神,反而連本體都變不回去了,那時,我積鬱成疾,硬生生的捂著心口吐出一口淤血。
我的心裏極其想念姐姐。
後麵,被關的日子多了,我便不再鬧了,整個王爺府都恢複了寧靜,看我整日不鬧了,司馬鶴也終於想起我了。
我剛打完坐,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在撫摸我的臉。
我警惕的睜開眼,看見了床邊的司馬鶴。
俊秀的臉龐,以及…布滿紅痕的脖子。
我心寒的移開眼,一爪拍開司馬鶴的手,壓低聲音用喉嚨壓抑的說了句:「滾。」
司馬鶴卻堅持不懈的來捉我的手:「小十六,莫要再鬧了,柳情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償還她的救命恩情的,你安分的待在我身邊,我可以封你為側王妃,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嗬,側王妃。
誰稀罕。
你眼睛虛焦,漠然的盯著眼前的司馬鶴:「我不要,我小十六要就要最好的。」
司馬鶴自然不可能將王妃之位給我,他當初帶我進府,就是因為我長得有幾分像柳情。
「小十六,你要的未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