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陸嘉衍身邊養了三年無名無份的金絲雀。
滿港城都說,我是個有能耐的,能把陸嘉衍收拾得服服帖帖,三年來讓他身邊沒有別的女人。
然而陸嘉衍生日那天,我卻隔著KTV的包廂門聽見他跟他的朋友說話。
“溫芷韻啊,好是好,不過睡了三年,也膩了。”
“下了床,她是真的很無趣。”
我抓著門把手的指尖都泛了白。
後來,我平靜地拖著行李離開,然後跟他說:“陸嘉衍,你自由了。”
1.
隔著KTV厚重包廂門,陸嘉衍和他兄弟們的聲音源源不斷傳入我的耳朵裏。
我沒名沒份跟了他三年,在他身邊精心照料了他三年。
港城所有人都認為,陸嘉衍這輩子大概是栽在我身上了,可是陸嘉衍卻漫不經心地說:
“溫芷韻啊,好是好,不過睡了三年,我也膩了。”
他指尖夾著的那還在燃燒著的香煙,明明滅滅,卻格外刺眼。
我的腳像是有千斤重,隔著那一小扇玻璃窗看他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身邊還依偎著一個明眸皓齒,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孩。
我知道她,港城大藝術係的,最近港城貴公子們趨之若鶩的「茉莉花」,宋詩桉。
沒想到,這朵茉莉花竟然花落陸嘉衍。
也是,陸嘉衍是港城這些太子爺裏長相、家世、氣質都數一數二的,他最知道怎麼哄小女孩。
沒被社會汙染的宋詩桉,自然很容易陷進陸嘉衍的溫柔陷阱裏。
陸嘉衍輕笑一聲,掐住宋詩桉的下巴,和她接了個吻。
頃刻間包廂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宋詩桉氣息不穩的時候,陸嘉衍終於放過了她,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宋詩桉那被他親得泛紅的唇,語氣極盡寵溺:“乖乖,都不是第一次接吻了,怎麼還學不會換氣?”
「乖乖」。
原本陸嘉衍隻會叫我,現在,這個稱呼給了宋詩桉。
我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低下頭去看我手裏提著的那個購物袋,裏麵裝著我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一條和我手上一樣的情侶手鏈。
我聽見他的兄弟開口:
“還得是陸少,整個港城的公子哥兒們趨之若鶩的兩個美女,你都左擁右抱上了。”
“可不是,溫芷韻也算是港城的高嶺之花了,當初她在港城大念書的時候,學校門口的豪車都能排到西街口了,可她就是誰都不看一眼。”
“誒,陸少,你說說,溫芷韻這樣一個長得好、身材好的大美女,睡起來滋味如何?”
我聽見陸嘉衍輕笑一聲。
“你想睡?”
他的兄弟連連擺手:“陸少別開玩笑了,溫芷韻是你的人,我可不敢。”
陸嘉衍把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想睡你就去追,反正,我也睡膩了。”
“我當初不過一條項鏈就把她勾到手了,她啊,也挺廉價的。”
陸嘉衍的另一個兄弟用手肘杵了杵那個人:“行了,有點出息吧,溫芷韻都被陸少睡爛了,你還想,港城什麼女人沒有,你非要想她?”
陸嘉衍沒說話,隻是雲淡風輕地靠了回去,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宋詩桉的秀發。
2.
我突然間覺得挺無趣的。
我一把推開門,徑直走到他麵前,把原本打算送他的生日禮物用力地扔向他。
那一刻,周圍的人都靜了下來。
他們的臉上都掛著不屑和輕視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
他冷冷地回了我一句:“溫芷韻,鬧夠了就滾。”
我勉強笑了笑:“阿衍,我隻是太生氣了,你別這麼說,我不鬧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從背後緊緊環住他的腰,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把禮物扔你身上。”
但不出我所料,陸嘉衍一把推開了我,他眼神冷漠地俯視著我:“溫芷韻,你還有沒有自尊?”
我當然有自尊。
隻是如果我不卑微一些,我外婆的醫藥費、我妹妹的學費要怎麼辦呢?
我深知一個「金絲雀」必要的修養,所以在成為陸嘉衍金絲雀的這三年,我將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
無他。隻是為了我外婆的醫藥費和我妹妹的學費。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起身,關上了厚重的包廂門。
關上的那一刻,我聽見門裏傳來的嬉笑聲:
“陸少,你還真是牛逼,能讓溫芷韻對你這麼服低做小。”
我站在KTV門口等車,聽見背後有一聲柔弱的聲音,我轉過頭去看,是宋詩桉。
她皺起眉頭來看著我:
“溫小姐,雖然我知道這話不該我來說,但是,作為女生,不該為了不愛你的男人這麼......”
她頓了頓,吐出四個字來,
“不知廉恥。”
我看著宋詩桉那張清純無比的臉,片刻後突然冷笑出聲:
“宋小姐,謝謝你的好心,但是,這跟你沒關係。”
我說完,網約車停在我的麵前,我拉開車門上了車,見到陸嘉衍追出來給她披上了外套。
廉恥麼?
從我為了外婆和我妹妹踏進錢櫃裏,甚至委身陸嘉衍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了。
畢竟,廉恥換不來我外婆的身體,和我妹妹無憂無慮、一片光明的未來。
3.
世人隻知溫芷韻高不可攀。
可從來沒人知道外表光鮮亮麗的溫芷韻,其實喪父喪母跟著外婆過活,還得拖著一個未成年妹妹。
其實,外婆生病之前,我的日子也算不上這麼難。
每個學期拿著港城大的助學金,我還是能夠順利畢業,找到一個好工作,把溫芝怡供出來的。
可惜,自從外婆生了病之後,高額的醫藥費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光是助學金已經沒辦法支撐我們的日常開支了。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漂亮,因為漂亮,我受到了很多優待,當然,也會有很多騷擾。
我向來知道酒吧和KTV這種地方來錢快,如果是從前,我大概會對這種地方嗤之以鼻。
但是,人為了生存,底線是可以一降再降的。
隻是陪著喝喝酒而已,一晚上我就能賺上我外婆一個星期的醫藥費,還有溫芝怡半年的學費、我和溫芝怡半年的生活費。
我也有底線,隻是陪著客人唱歌喝酒,其他的,我做不了。
可是長得太漂亮,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次不是陸嘉衍救了我,我大概,在喝下那杯摻了東西的酒之後,我根本不可能全須全尾地回家。
所以從那個時候我就明白,整個港城,唯一能護住我的,隻有陸嘉衍。
陸嘉衍,是我親自挑選的「救星」,隻有他才能真正把我從困境中拉出來。
他出身顯赫,長相俊朗,既富有又權勢滔天,而最關鍵的是,他真心待我。
自從成了陸嘉衍的「金絲雀」,無論是我、外婆還是溫芝怡,我們都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因此,我對他情深意重,滿心依賴。
人一旦有了情感需求,就容易變得柔軟可觸。
陸嘉衍深知這一點,他總能巧妙地掌握著我的情緒。
每當爭執發生,總是我先放下身段去求和。
我老老實實地當他的「情人」,為他洗手作羹湯,陪他上床。
我可以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一個人,不要名分,為了他守身如玉。
但他,也必須潔身自好。
4.
陸嘉衍沒回來。
我比誰都清楚他去了哪裏。
宋詩桉是他新的溫柔鄉,他早就在她的溫柔和甜蜜裏不可自拔。
男人嘛,沒幾個是「柳下惠」。
陸嘉衍更不是。
不然他當初也不會死心塌地地成了我的長期「飯票」,心甘情願地給我家裏送錢。
我看著外婆的主治醫生給我發來的消息。
他跟我說,我外婆的腎源有了,手術就安排在這段時間裏。
我等著屏幕自己熄滅,抬頭就看見放在梳妝台上明晃晃的珠寶首飾。
那都是陸嘉衍送的,那條最亮的項鏈,是他為了追我,花了三個億在拍賣行裏拍下來的。
說是,十九世紀哪個國家的王妃戴過的。
我還記得他把那條項鏈戴在我脖子上時,他對我說的那些甜言蜜語。
“我的乖乖,值得所有最好的。”
我想,這樣的話,他現在也可以對宋詩桉講。
沒有經過社會毒打的小女生,哪裏能承受得住陸嘉衍的柔情攻勢呢,即便他們現在沒有滾到一起,可要不了多久,宋詩桉就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送給他的。
原本熄滅了的手機屏幕突然又亮了起來。
有人想要加我的微信好友。
第六感告訴我,這個人是宋詩桉。
剛通過的下一秒,她就給我發了好幾張照片,還有一條視頻。
照片裏,是陸嘉衍送給她的各式各樣的奢侈品,還有她和陸嘉衍十指相扣的場景。
視頻裏,是陸嘉衍在她的耳邊說愛她,然後兩個人接了個綿長又激烈的吻。
「嘖嘖」的口水聲一下又一下傳入我的耳朵裏。
宋詩桉跟我說:
“溫小姐,你應當明白,你不過是陸少無聊時的消遣而已,我才是他的摯愛。”
“如果你明白的話,就不該再纏著他。”
5.
我沒回話。
我知道陸嘉衍膩了我。
可和他在一起的三年裏,我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努力,這讓我難以割舍。
我深深地愛著他,這份愛無法輕易放下。
而且,如果沒了陸嘉衍,我外婆的手術費用和後續的療養費用怎麼辦。
我和溫芝怡的生活要怎麼辦。
因此,我決定嘗試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給陸嘉衍發了條消息,他最終還是決定回來了。
我下了廚,做了一桌子陸嘉衍愛吃的菜,又換上了從前我鮮少會穿的睡衣,畫了個淡妝,主動坐在了陸嘉衍的大腿上,嘴對嘴喂他喝紅酒。
氣息不穩時我拉開了和他的距離,我低頭問他:“阿衍,你看我今天美嗎?”
我竭盡所能地展現自己的魅力。
陸嘉衍摟緊了我的腰,顯得有些急躁,他喘息著說:“你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在床上熱情如火,在外卻清冷高傲。”
我輕笑了幾聲,並不覺得這些話讓我感到難過。
實際上,這樣的話他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剛開始時,這些話確實讓我心碎,我會在他熟睡之後,悄悄躲在衛生間裏痛哭一場。
然後擦幹眼淚,重新躺回陸嘉衍的身邊。
第二天,我還是隻依附於陸嘉衍的溫芷韻。
結束後,我被他摟在懷裏。
我鼓足勇氣,眼眶微紅地問道:“阿衍,你會娶我嗎?”
房間裏陷入了沉寂......
他輕聲說:“芷芷,你要懂事,別讓我為難。”
我理解,他還年輕,沒有家族大權在手,確實不敢輕易做出這樣的承諾。
但我隻是渴望一個未來的希望,哪怕隻是口頭上的。
“我不是要你現在就做,隻是想問問,幾年後,有沒有可能......”
我的話被他打斷了:“你喜歡什麼?那天你看中的項鏈,還是手鏈?還是我再給你三千萬?”
我抬頭望向他,眼中閃爍著淚光:“三千萬吧。”
話語間,藏著無盡的苦澀。
珠寶首飾有什麼用,還是三千萬能讓我外婆活下來。
陸嘉衍似乎有些不悅,翻過身去睡了。
我想,或許是我太過貪心地提出讓他娶我,所以他生氣了。
6.
天亮的時候,陸嘉衍已經不在了。
他給我留下了一張卡。
醫院又在催款,溫芝怡的補課費也得交了。
我匆匆起床,換了衣服去醫院交了費,又去給溫芝怡交了費。
走的時候,溫芝怡拉著我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她說:“姐,這學我不是非上不可的。”
我頭一次罵了她。
“溫芝怡,你要不想當我妹妹,你大可以滾。”
她沉默了半晌,跟我道了歉,我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好好學習,其他的你別管。溫芝怡,你還有大把的日子可以好好過。”
而我,大概這輩子隻能這樣了。
等車的時候,從前酒吧的同事給我發了條微信,她說她爸出了車禍進醫院,問我能不能幫她頂一天班。
她說:“芷芷,我知道你已經不幹這個了,但是我真的找不到誰能幫我了。”
她聲音裏的哽咽還是讓我心軟了。
無所謂,反正陸嘉衍遲早也要不幹淨的。
隻希望,能來得晚一些吧,至少,在我完全做好心理準備之後。
離了他,我還得回去賺錢供溫芝怡,給我外婆治病。
“嘿,陸少還沒玩膩啊?溫芷韻哪有宋詩桉那麼水嫩。”
我剛要推門,裏麵傳來了嬉笑和調侃聲。
陸嘉衍冷冷地回應:“早就膩了,隻是她太黏人,甩都甩不掉。”
“還是我的宋詩桉新鮮有趣。”
附和聲也一道傳來,還是陸嘉衍的那群狐朋狗友。
“宋詩桉確實看著更順眼。”
“溫芷韻?她啊,不過是陸少身邊的一個情人罷了。”
“來來來,說說看,兩位佳人你都嘗過鮮了,哪個更有滋味?”
陸嘉衍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溫芷韻太熱情了,宋詩桉則顯得更矜持。”
“可能是因為我膩了,我覺得宋詩桉更合我胃口。”
一陣哄笑聲響起。
其中一個朋友打趣道:“想當年你為了溫芷韻可是費了不少勁,連京北的霍家太子爺霍景初都不是你的對手,現在怎麼就不懂得珍惜了?”
“新歡總是比舊愛甜嘛。”
陸嘉衍靠在沙發上,眼神裏是掩不住的得意。
“霍景初就是輸在了太正經上了。”
這些話像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我感覺胸口像被重重地捏住,疼痛難忍。
他,終究還是臟了。
7.
我猛地推開門,大步走向桌邊,抄起酒杯就往陸嘉衍頭上砸去。
陸嘉衍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發什麼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以前是我太不懂事,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話未說完,淚水已奪眶而出,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我再次開口,這次是認真的:“陸嘉衍,你自由了,我們好聚好散。”
而他卻隻是冷漠地回應:“隨你便,我求之不得。”
“但你會後悔的。”他補充道。
我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包廂,任由淚水肆意流淌。
身後傳來他朋友們的議論聲:“陸少,溫芷韻這脾氣越來越大了,都是你慣的。她怎麼敢打你啊?”
“打賭吧,你們覺得溫芷韻這次幾天會來求和?”
“我猜明天她就會來。”
“我覺得不會那麼快,怎麼著也得三天吧。”
陸嘉衍不屑地笑了一聲:“她離不開我,不出一天,她就會自己找上門來,求我原諒。”
“對啊,溫芷韻心裏隻有陸少,一天不見就急得跟什麼似的。”
我聽著這些話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這些男人,真是可笑至極。
一個已經背叛了我的人,我怎麼可能再要?
8.
我回到了和陸嘉衍的家,拖出行李箱來就開始收拾東西。
那些他送給我的東西,我全都打包裝箱,整整齊齊地擺在衣帽間裏。
我隻是帶了些必需品,收拾出來,也不過隻有一個箱子。
我帶走了陸嘉衍送給我的那張三千萬的卡。
留下了麗景苑的鑰匙。
我不是什麼純愛至上的人,我的外婆和我的妹妹都很需要這筆錢。
當然了,這些錢也不夠。
我還是決定回到酒吧上班,至少,我得給未來的自己和溫芝怡存一筆錢。
過去的同事忍不住好奇問我:“你和陸少真的掰了?”
我沒說話。
這時,遠處傳來了驚呼聲,我不由自主地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對俊男靚女,宛若天造地設的一對。
陸嘉衍溫柔地牽著身旁的女孩,宋詩桉則顯得小鳥依人般緊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