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兩年前為男友舒晉擋刀失去右眼。

兩年後他卻帶著助理出現在家宴。

“婉彤家宴你不適合出現，會嚇到別人，趕緊回去吧。”

“你乖乖聽話在家，等我回來。”

穿著深V魚尾裙的姚婉寧親密挽著舒晉的胳膊。

“好。”

我的笑容禮貌而疏離。

下一秒我直接摳出右眼眶的義眼砸在他身上。

......

“啊！！！”

姚婉寧高亢淒厲的尖叫聲讓熱鬧的家宴突然安靜如雞。

舒晉神色大變，直接脫下西裝外套罩住我的頭。

我一把扯掉，露出空洞猙獰的右眼眶。

地上那個義眼還在滴溜溜轉動。

“你瘋了？！”

舒晉企圖把外套再次蒙住我的臉，我一把推開他，小跑幾步直接上了主持舞台。

“大家好，我叫於婉彤，是舒晉的妻子，他身邊的女人叫姚婉寧，是他的貼身助理。”

“沒錯，貼身，負距離那種，所以今天趁此機會也通知大家，我和舒晉兩年婚姻到此結束，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就這樣。”

這是我失去右眼以來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出現在舒晉最重要的家宴上，還是顯露著自己那個恐怖黑洞眼眶的樣子。

舒晉一臉崩潰的樣子，隨即變得暴怒，衝過來的時候卻踩到地上的義眼直接摔了個人仰馬翻。

我不顧自己掀起的軒然大波，轉過身的瞬間左眼還是流下淚。

心臟痛得縮成一團，但還是強忍著頭也不回離開。

我忍了兩年，我以為舒晉會愛我一輩子，哪怕我失去一隻眼睛。

可現實是我失去右眼，他帶回新歡，卻還冠冕堂皇讓我體諒他的不容易，為了他的顏麵，我必須忍受另一個女人和他成雙入對出現在各種場合。

如果......如果不是我收到弟弟於子程那段視頻，可能我真的會委屈自己忍著吧？

家宴開始前，於子程難得給我聯係，說父親已經找到了親生女兒，讓我做好準備。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收養的，因為五歲那年我被收養的時候，養父養母就明確告訴我，他們的女兒丟失，真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所以急需一個孩子來轉移對那個丟失孩子的愛，而我就是那個幸運兒。

一晃二十年過去，我結婚了，可丈夫領回來的女人......

是養父母的親生女兒......

這是我為什麼會在家宴發瘋的源頭，我為自己感情死心，也為自己親情絕望。

“姐，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爸的意思也沒說要把你趕走。”

出了家宴酒店，我被身後趕來的於子程追上，他拉住我的胳膊急切解釋。

“子程，我是真的放下了，你找到親姐姐也挺好的。”

我笑得有些蒼白。

“於婉彤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們當了二十年家人！你就真的......”

“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我打斷他的話，這個弟弟和我感情一向很好。

但是我現在的枕邊人都已經背叛我，那有血緣關係的他呢？他和姚婉寧是真正的姐弟關係。

所以......我還能相信嗎？

“賭什麼？！”

於子程很憤怒，聲音有些大。

“賭我會離婚，賭家裏會為了她讓我離開。”

我語氣平淡，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於子程紅著眼看我，嘴唇顫抖著說了一個“好”字。

“你別玩失蹤，姐我求你，哪怕爸媽真的......你別不要我成嗎？”

這個從小在我背上長大的小屁孩，突然褪去往常的不懂事，現在看向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懇求。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懂事心疼我。

可能是可憐我？

“嗯，你放心。”

我點點頭，然後繼續離開。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隻是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

我回到了自己租的畫室，路上我刻意捂住右眼，生怕嚇到路人。

靜坐在一幅畫麵前很久很久，那是我準備送給舒晉的七周年禮物，認識七周年了，特別有意義。

我們認識七年，交往三年，結婚兩年。

自由戀愛互相吸引，他做事果斷雷厲風行，我溫柔體貼做事周全。

身邊的人都看好我和舒晉，覺得我和他是天造地設一對。

兩年前舒晉因為地盤競標惹怒對家，下班的時候被找麻煩，沒想到對方動了刀子，我剛好在他身邊，想都沒想直接撲了過去。

我的右眼從眉骨位置直接被刺傷眼球，不得不摘除眼球。

“婉彤！婉彤你不要害怕，我娶你，我一定娶你！”

當時我得知失去右眼，情緒崩潰要和他分手時，他在病房裏和我求了婚，他說這是他的錯，他保護不了我，問我願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能保護我，保護我一輩子。

我給了機會，我以為他會保護我一輩子。

沒想到他隻新鮮了兩年。

看著畫布上我和他依偎的背影，這是我們結婚一周年去黃山觀看日出留下的紀念。

他在我耳邊承諾，以後我們的生活就如日出一般，震撼而持久。

現在想來，我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我挺震撼的，但是這個生活一點都不持久。

畫畫是我失去眼睛以後自我調理情緒的發泄方式，我失去右眼，和自己想成為眼科醫生的願望擦肩而過。

明明我當時已經有機會當一名眼科醫生，沒想到隻是去舒晉公司接他下班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會遭遇橫禍。

可我一直沒後悔過，而現在，我後悔了。

手機一直在瘋狂震動。

我的腦子亂成一團，各種回憶在攻擊我，最後定格在舒晉臉上那抹隱約的厭棄上，我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原來他早就對我已經有了其他情緒。

隻不過他隱藏太好了而已。

“於婉彤！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行為給我造成多大麻煩？！”

“有什麼不高興你回家後衝著我來不行嗎？非得在這麼多人麵前讓我丟臉？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說你好好的在家裏享受我給你帶來的生活不好嗎？非得出來給人看幹什麼？你不是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本來就嚇人，你不是最介意自己出現在別人麵前嗎？”

我聽得越來越沉默，剛才家宴上的那番話讓我鼓起全部勇氣說完，我這一身力氣就已經消失殆盡。

舒晉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我痛苦，知道我對容貌缺失的焦慮和自卑，他原來都知道啊。

他這麼激動，隻是因為我給他丟人了而已，僅此而已。

我怔了幾秒，然後拉出一個聯係人給她發短信。

“張醫生，我決定了這個孩子我不留。”

手指發出這條消息的時候一直在顫抖，捂著小腹，左眼框的淚水再次下滑。

就這樣吧於婉彤，就此結束吧。

你的驚喜，現在一文不值。

我沒有回去，而是在外麵定了個酒店，一直到做完手術，雖然月份還很小，不到三個月，但我還是知道已經有了小小的人形。

這期間，舒晉給我打過電話，發過消息，可就是沒來真正找我。

我住的酒店離家裏也就九百米。

內心最後一絲期望總算徹底落空。

因為我在姚婉寧的朋友圈發現了他的動態。

那是一張全家福。

我的養父母，於子程，舒晉，他的父母還有姚婉寧一起出現在鏡頭前，除了於子程臭著臉，其他人都帶著笑意。

她配文【再晚來的感情終歸會來，是我最重要的人。】

矚目的是舒晉拉著她放在膝上的手，無名指的婚戒已經消失不見。

我慘笑一聲，無聲地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最終我把自己手上的婚戒取下。

在病房裏被求婚戴上戒指，那就在病房裏取下吧。

“婉彤，你和舒晉鬧別扭了？回頭我說說他，快回來，媽給你撐腰。”

是婆婆林鳳梅。

婆婆心臟不好，身體比較虛弱，但是為人很溫柔，我和她從來沒紅過臉。

尤其是我失去右眼以後，婆婆更是把我當成親閨女，她是幫我準備義眼讓我重新有勇氣照鏡子的人。

家宴婆婆並沒有去，因為她需要靜養，所以並不知道發生的事，不然不會到現在才聯係我。

“可是我回不去了。”

一滴淚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我吸了吸鼻子，小腹還有些隱隱作痛。

“婉彤，有話好好說，你在哪裏？媽來找你。”

婆婆消息幾乎是秒回。

我沒敢把醫院的地址發給她，隻是約在醫院附近的公園。

我知道如果不發給她，婆婆肯定會一再追問。

入秋以後的風有點冷，我穿著短袖明顯感覺更冷了，或許是剛做過手術的原因吧。

“婉彤，怎麼氣色這麼差？”

婆婆很快趕到，她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臉。

我竟然又有想哭的衝動，結婚後唯一接觸最多的就是婆婆和舒晉。

或許人在脆弱的時候特別有傾訴欲，我張了張口......

“於婉彤，你怎麼能這麼卑鄙？！我媽身體不好你不知道嗎？她沒吃藥騙了護工就跑出來，就是為了見你？！”

一腔委屈還沒來得及訴說，被舒晉暴怒的聲音直接打斷。

我這才發現舒晉就在不遠處，眨眼間就來到我麵前，他臉上滿是指責。

“舒晉，你在說什麼？是我自己要來找婉彤的，你們......”

“媽！你知不知道她讓我有多丟人？！你看她那鬼樣！沒了眼睛......”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舒晉臉上，婆婆瞪著眼氣得嘴唇一直在抖動。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忘恩負義的孩子？！你忘了婉彤的右眼是因為誰才沒有的？！你......”

“媽！你別激動！”

我急忙上前扶住婆婆。

“滾開！用不著你假惺惺！”

舒晉惱火地直接一把拽開我狠狠一推，我錯防不及直接小腹重重撞在後麵的石椅上，鑽心的疼立馬讓我止不住抽搐。

“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