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弟弟喜歡零元購。

每次簽收沒一秒就火速申請僅退款。

商家但凡說個不字，他就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商家不退款就要出人命。

大部分商家選擇自認倒黴，退錢消災。

弟弟嘗到甜頭，變本加厲。

可惜他沒意識到，常在河邊走，總有一天，鞋子會濕掉的。

1

「媽，你的表情再驚慌一點，把內心的害怕展現出來！」

大清早的我就被門外的喊聲吵醒，開門一看。

我弟拿著菜刀架在了我媽的脖子上。

「大清早的發什麼瘋？」

我一個箭步撲上去，就要奪下弟弟手中的菜刀。

他一臉嘲弄的沒有躲閃，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我。

性命攸關的我媽不滿的翻了一個白眼。

「趕緊滾開，別過來添亂，沒看見我和你弟正在幹正事嗎？滾一邊呆著去！」

「媽！」

我氣的肚子都疼了！

「你是不是又陪著弟弟瞎胡鬧！」

「放屁，我們分明是在做正經事兒！」

我媽得意洋洋的指指周圍。

「不是你弟，哪裏能得來這些東西？他一個男孩子家家的為了這個家，每天付出了多少辛苦？」

「你再看看自己，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就會睜著兩隻眼睛吃白飯！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我心下悲涼，默默閉上了嘴，扭頭甩門回了屋。

厚重的屋門也隔不住我媽對弟弟的誇讚聲。

我弟還在不斷的指揮著我媽變換角度。

我實在忍不了一點，用力的推開門。

「你是不是又在威脅別人給你僅退款？」

我弟頭也沒回的不耐煩的說道：

「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少來管我的閑事兒。」

「可是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都像你這樣的話，還怎麼做下去？」

他大聲的嗤笑一聲：「就是你這樣的聖母才把他們都慣壞了！人家一個個做生意財大氣粗，日子怎麼也比你這個社畜過的好！用的著你同情心泛濫？」

「我就僅退款怎麼了？你看不慣啊？看不慣憋著！」

話音還沒落，愛子心切的我媽就威脅的對我揮揮巴掌：「還不趕緊滾一邊去，皮子癢癢了就早說。」

過了沒多久，奶奶買菜回來了。

我聽到弟弟興衝衝的對著奶奶炫耀今天的戰果。

「奶奶，你猜我今天又弄到什麼東西了？」

「什麼？」

「一大箱我最喜歡的可樂，全免費的哦！」

「我的寶貝大孫子就是棒！」

兩個人得意的聲音越來越近。

「就是今天這個商家有點油鹽不進，好說歹說的都不答應，我發自己的照片都有點不好使。

邀請我媽友情出演才糊弄了過去！」

「你媽？」

我連忙衝出去開始接話。

「奶奶，耀祖也太不像話了！他居然把刀子架在了我媽的脖子上！」

祖孫二人齊刷刷的扭頭看向我。

我弟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不自然的把頭扭向一邊。

奶奶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潑婦，口頭禪是要尊老愛幼。

估計不喜歡看到弟弟這樣過分吧！

我生怕弟弟長歪了，想要讓他受個教訓，不然這樣發展下去，肯定是進監獄的好苗子。

奶奶神秘的笑了笑。

「你們都隨我來，等我把菜放下了，給你們斷斷這個官司。」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居然還當麵告黑狀！！」

我弟壓低聲音嗬斥我，估計是怕奶奶聽見。

我媽也走過來不滿的瞪著我！

「用你多管閑事？和你有什麼關係？當姐姐的一點也沒有當姐姐的樣子！你就不能盼著點兒你弟弟好啊？」

二十多年的婆媳生涯，我媽已經被奶奶治理的服服帖帖，畏之如虎。

我上大學這幾年，奶奶少了一個出氣筒，我媽的日子一點兒也不好過。

腳步聲逐漸的靠近，奶奶走了過來，我媽連忙迎了上去。

把奶奶扶到沙發上坐下。

「媽啊，耀祖是和我開玩笑呢，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您看，這是今天弄來的可樂，還是大瓶裝的呢。」

我媽拎著手裏的可樂對著奶奶開始展示，試圖幫弟弟開脫。

「有你什麼事兒，礙手礙腳的一邊呆著去！」

奶奶一開口，我媽一個哆嗦立刻老老實實的坐到了一邊。

「你和我說這個，是啥意思，是不是想讓我教訓你弟？」

我聽著話音有點不對，奶奶怎麼可能這麼通情達理呢？

「也不用教訓，您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以後別做這種缺德冒煙的事情就可以了！」

話音還沒落，一個巴掌就水靈靈的落在了我的臉上。

絲毫沒有防備的我，中招了，劇烈的耳鳴，臉上也開始火辣辣的疼。

「你以為念了幾天書，就能把老娘忽悠的團團轉？怪不得人家說女孩子沒必要讀那麼多的書！你看看你，本事沒見漲，一肚子歪心眼！

她跳起來，對著我劈頭蓋臉的扇耳光。

我抱著頭一個勁兒的躲閃，耳旁是我媽和弟弟的嘲笑聲。

盡管我發出大聲的慘叫，奶奶還是覺得不過癮。

她扭頭抄起來一旁的擀麵杖，對著我就掄了過來。

2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打累了！

喘著粗氣大聲命令道：「桂花，趕緊給我泡點兒茶。」

「好的，媽馬上就好！」

奶奶一邊喘著粗氣靠在沙發上，一邊氣勢洶洶的怒罵我！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賤人，念了幾天書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弟辛辛苦苦是為了誰，他為了這個家忙裏忙外，你呢？我都替你臊的慌！」

她一邊怒罵，一邊還不解氣的把身邊的抱枕對著我砸了過來！

我媽一邊恭敬的把茶杯遞給奶奶，一邊幸災樂禍的蛐蛐我。

「說你多少次了都不長記性，看來還是打的輕了，記吃不記打的混賬玩意兒！」

我弟也開始乘勝追擊：

「是啊，是啊，奶奶，媽媽你們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我姐書沒讀多少，心眼兒倒是漲了不少，她肯定是嫉妒我有能耐，巴不得我倒黴。」

大孫子一聲令下，奶奶不顧深深的疲憊，站起來就要接著教訓我！

身上傳來刺骨的疼痛，我真的不想再挨一頓了。

怎麼辦？怎麼辦？

我感覺以奶奶蠻不講理護犢子的程度，今天鐵定能把我送走。

我不安的環顧四周，眼前一亮，發現沙發上拆下來要洗的蚊帳。

我不動聲色的慢慢靠近，終於抓住了蚊帳的邊緣。

趁著奶奶全神貫注的罵我，猛不丁的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拿起蚊帳對著奶奶兜頭就蓋了過去。

她被蚊帳纏的密不透風，整個人胡亂的撲騰著，想要推開眼前的障礙。

我媽和我弟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手忙腳亂的幫奶奶拉扯著身上的蚊帳。

趁亂我抓起手機和鑰匙，飛速的向門口跑去。

電梯還得好久才來。

剛才跑的太著急了，我都沒來得及穿鞋。

光腳的肯定跑不過穿鞋的，我正準備狠狠心走樓梯間。

沒想到撞上了剛買菜回來的王奶奶。

她看到形容狼狽的我，沒有多說說什麼，悄悄的打開門把我扯了進去，又輕輕的關上了門。

我的氣還沒有喘勻呢，就聽到對麵的房門被重重的推開了，奶奶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樓道。

「你個小賤人，有本事你就永遠都不要回來。」

「等老娘逮到你了，非得打斷你一條腿。」

「耀祖，你年輕腿腳好，趕緊沿著樓梯追，逮到她了帶回來給你奶奶好好出氣。」

我媽狗腿的幫忙出主意。

等了老半天也沒有聽到奶奶的回應。

我緊張的把耳朵貼在門上。

「咣當」一聲巨響，狠狠的刺痛了我的耳膜，有人在用力猛砸王奶奶家的大門。

我渾身都在哆嗦，無助的看向王奶奶。

努力屏住呼吸，生怕發出任何聲音。

「老王啊，趕緊開門，我找你有點事情。」

門外傳來了奶奶的動靜。

王奶奶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臥室，用手比劃著讓我鑽進衣櫃裏麵。

我飛速藏好，王奶奶才出聲，「誰啊。」

「老王啊，有沒有看見我們家小蘭。」

「我這半天都忙著做飯呢，門兒也沒出，還真沒見著你們家小蘭。」

我奶奶的聲音裏充滿了懷疑，「做飯啊？正好我家裏的蔥用完了，找你拿一顆，下次還你。」

奶奶一邊自說自話，一邊強行擠進門來。

王奶奶追在後邊大喊換鞋，奶奶卻置之不理，在家裏轉來轉去。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居然走進了臥室

透過衣櫃的縫隙，我看到她不甘心的扯了扯窗簾。

奶奶的腳步停在了衣櫃前，我緊張的捂住嘴，不敢呼吸。

她的手已經放在了把手上，卻又收了回去。

我恍然大悟，她肯定是沒想到已經是成年的我居然骨瘦如柴可以藏到衣櫃裏麵。

王奶奶並沒有給她過多的思考機會。

「你這麼怎麼回事兒，再這樣我可報警了，哪有闖進別人家裏翻箱倒櫃的。」

奶奶悻悻的接過蔥走了出去。

等到關門的動靜響起來，我才開始大口的呼吸。

王奶奶一臉慈祥的看著我，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同情。

「你這幾天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奶奶這裏吧。正好給奶奶做個伴兒。」

我強壓著眼角的淚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3

第二天，我大清早就起來幫著張羅早飯，樓道裏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我家的門被敲響了，「您好，這是您訂購的洗衣機，您看需要放置在哪裏。」

「太好了，就放在門口吧！」

我弟弟開心的聲音都劈叉了。

「奶奶，媽媽，快看看我新買的洗衣機。」

我有點懵。

我弟現在讀的是家裏蹲大學，沒有半毛錢的收入，哪裏有錢買洗衣機？

連忙關小煤氣灶的火，附在門邊側耳仔細聽。

他們做壞事兒真的是不閉人。

暫新的未拆封的洗衣機就這樣明晃晃的擺在門口。

我弟得意洋洋的圍著轉來轉去。

「這個洗衣機可好，非常高級，正常買的話要八千多塊，還自帶烘幹功能呢！」

「真的嗎？」

我媽一邊擦手，一邊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哎呀，真好，我大兒子就是有本事，來來，媽媽給你搭把手，咱趕緊挪進來。」

奶奶樂嗬嗬的遞過來一把剪刀，「先把外包裝拆了，咱耀祖就是有本事，不像是那個吃裏扒外的賠錢貨！」

奶奶開心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白嫖使人快樂？

平日裏她可都是以老佛爺自居，享樂在前，吃苦在後，十指不沾陽春水。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幫忙幹活了。

三個人哼哧哈哧的終於把洗衣機挪進了門，我依稀聽見我弟對著奶奶說道，「這次估計得您老人家親自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