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規矩多,我怕自己一個不開心,大開殺戒,便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薑采蓮。
薑采蓮卻笑眯眯地說道:“喜樂姐姐,你該不會是怕皇上瞧不上你,自卑自艾,再沒臉活在這世上吧?”
“他瞧不上我,是他眼瞎,我為什麼要活不下去?”
末世中,我能力最強,殺死的人最多。
我為什麼要自卑?
我驕傲得很呢!
丫鬟秋菊也不忿道:“就是,我家小姐容貌才情皆遠勝薑小姐你,若說自卑的也該是你啊!”
話音方落,薑采蓮抬手便甩了秋菊一個耳光!
“主子們說話,哪裏輪得到你這低賤的下人插嘴?”
訓斥過秋菊,薑采蓮見我並沒有怪她僭越,越發得寸進尺。
“瞧見沒有,你家小姐才沒有你目光那麼短淺,她早就想嫁給皇上,好攀高枝啦!”
她一手拍在我肩膀上,撞掉了我手中剛整理好的厚厚一遝的佛經。
佛經落在地上,滿紙都事朱砂寫就,鮮紅的字眼——‘不殺生,不犯戒’!
我看了又看,忍了又忍,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因為區區人類,便讓自己萬般隱忍的戒斷前功盡棄。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低頭撿起散落的佛經時,薑采蓮卻一腳踩在我的手指上,
“喜樂,身為好姐妹的我肯定會拉你一把,你就等著喜事臨門吧!”
她再不走,我會不會喜事臨門不知道,她卻必然會有血光之災。
我忍著滔天殺意,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薑小姐,佛堂乃是府外人的禁區,為了你們能活得長久,日後還是莫要再來了。”
薑采蓮絲毫不將我的警世良言放在心上,她嬉笑著加重了腳下的力度,
“喜樂為何與我這般見外?”
“要知道,將來我們可是要共侍一夫的好姐妹啊!”
母親的確說過,朝堂內外都對弑殺的暴君怨聲載道,怕是遲早都要揭竿而起,推翻這無道暴君。
太後憂心忡忡之下,起了立我為後的念頭。
她想用我虔誠的‘佛心’來壓製自己兒子的暴虐。
“你也希望我入宮?”
她點頭。
“他不是你的情郎麼?為何還要我入宮來橫插一腳?”
薑采蓮聞言噗嗤一聲笑了。
“喜樂啊喜樂,你可真是天真,我再愛慕皇上,也還是更愛惜自己的性命呀!”
“沒有你來壓製他的殺性,我如何才能嫁的安心啊?”
原來如此啊!
我用另一隻手,摩挲著她細瘦的腳踝,聲聲歎息,
“天真的是你們。”
“喜樂我兒,不好了!”
正要廢掉薑采蓮一條腿的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母親打斷了。
我不想與任何人相比,隻想偶爾曬曬太陽,待在這佛堂裏,吃齋念佛,過過‘人’的日子。
可偏生薑采蓮不這麼想,當今皇上太後也不這麼想。
封後的聖旨,恩賜一般送進了太師府。
良辰吉日定好,八抬大轎也進了門。
母親拉著我的手,幾乎哭斷了氣,“喜樂我兒,入了宮,萬萬切記要隱忍!”
我點點頭。
佛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會盡力去忍的。
入宮的第一日,那皇帝就開始作妖。
白日裏他不參加封後典禮便罷了,我也厭惡那些繁文縟節堆砌的規矩。
一日不見那暴君,夜裏我才開始為我的佛堂重新選址,他便將新入後宮的幾位美人兒捆了,用鐵鏈吊在我房門口。
“朕聽聞皇後博學多聞,應當聽過什麼叫做‘美人燈’吧?”
我搖搖頭,如實說道:“沒聽過。”
他滿臉戾氣一笑:“母後訓斥朕,稱朕缺席皇後的封後大典於禮數不合。”
“朕便特地送上這幾盞美人燈,給皇後開開眼,以示歉意。”
他一聲令下,立時有宮人上來,用匕首在那些美人頭頂開了十字刀。
熟悉地慘叫與求饒聲交迭四起,我手心微微汗濕。
凜冽的殺意,蓬勃而出。
暴君瞧見我慘白的臉色,命宮人抬來一鍋熱油。
他一把奪走我手中佛珠,陰惻惻地說道,
“既然皇後對她們這麼感興趣,不如這燈油,就由皇後來澆上去吧?”
蠢蠢欲動地殺心,在觸及佛珠上大大的忍字時,逐漸消退。
我後退幾步,一言不發地關上了房門。
暴君卻以為我害怕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賤人,現在知道怕了?!”
“狗屁的佛心,憑你也配壓製朕?”
我充耳不聞,照舊坐在蒲團上誦經,小宮女卻嚇得瑟瑟發抖。
“皇後娘娘這般冷待皇上,難道就不怕惹來殺身滅族之禍?”
絲毫不怕。
末世中,我們稱他這種人格為超雄綜合症,雖然比普通人類暴躁了些,可也不比別的人類難殺。
我淡然道:“激怒他不可怕,可怕的是佛堂建不起來。”
那就誰都別活了。
佛堂還在趕工中,我便深居簡出地在坤寧宮中每日抄抄佛經,敲敲木魚。
遠離人群,殺意倒也勉強能控製得住。
偏生,超雄暴君屢屢將自己送上門來。
“母後說皇後佛心甚重,可朕馬上就要在西山圍場,辦一場史上最為盛大的圍獵。”
“屆時,所造殺孽定然繁多。”
“皇後可要親自來觀摩,好生為那些枉死的冤魂超度一番?”
我對獵殺小動物不感興趣,隻對‘獵人’頗有興致。
被暴君勾動的殺心蠢蠢欲動,佛祖的慈眉善目,卻讓我滔天的殺意逐漸平靜。
見我無動於衷,暴君氣急敗壞地一把掀了‘救命恩佛’的飯桌。
瓜果點心散落一地,他抬腳就踩了個稀巴爛!
“泥塑的玩意兒,你以為若是死到臨頭,這玩意兒當真能救你的命?!”
我眉頭微挑,糾正他道:“錯,是救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