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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歲,妻子沈如竹過世。

在她的葬禮上,她的竹馬裴揚上門討要骨灰。

連一手養大的養子都承認他是裴揚和妻子的兒子。

後來,我從裴揚的口中得知了他們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的五十年。

我難過的幾近崩潰。

原來我這五十年的辛苦操持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

沈如竹死後,我如約將她火化,骨灰帶到家裏停放七天。

我忍受著悲痛打理她的遺物,每天都要將她喜歡的書籍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如過去五十年那樣。

認識我們的每個人都說,我們是模範夫妻,琴瑟和鳴相敬如賓,所有的年輕人視我們為婚姻的榜樣。

我更覺得犧牲事業換一個幸福的家庭是值得的。

直到她的常翻開的書被大舅哥的小孩撞掉散開。

我才發現,那本書不是出版社的書籍,而是保存打印了她和竹馬裴揚互聯網互動的截圖。

厚厚一遝書冊裏,記錄了她和裴揚在每一個軟件上互動的點點滴滴,每一個字每一個截圖都寫滿了她對裴揚的深情厚誼。

這時我才明白,這五十年來,她心裏一直住著另一個男人。

大舅哥小心翼翼地說著寬慰我的話。

我抬頭看見沈如竹笑臉盈盈的遺詔,覺得我這五十年簡直是個笑話。

鄰居朋友親戚,過去那些羨慕我婚姻幸福的,如今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同情。

他們調侃說:“賀明章愛了沈如竹一輩子,沈如竹回贈給賀明章一頂能戴五十年的綠顏色的帽子。”

我和沈如竹領養的孩子賀憶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安慰我,可嘴唇張開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眼神裏竟多也帶了幾分......可憐。

他可憐我?

我一瞬不錯地看著這個我一手長大的孩子,恍然發現他和那個假書裏的人居然有幾分相似。

賀憶是我和沈如竹從福利院領養的。

彼時沈如竹說她小時候生過病,沒法生育,但又不忍心讓我沒孩子,於是提議去福利院領養。

說這話時,她掀開衣服,讓我看到她肚子上的疤痕。

長長的一道疤痕橫在小腹上,該有多疼啊。

我摩挲著她的小腹,心疼地答應了。

沈如竹嬌生慣養,不會養育嬰兒,所以我就承擔起照顧小孩的責任,從小抱著睡覺,喂飯,長大了陪著寫作業,玩遊戲。

我總覺得,我從小把他養大,哪怕他不是我親生的,也會產生深厚的父子情。

夜深人靜,賀憶悄悄來到我房間,躊躇再三終於開口:

“爸爸......額,裴叔叔打電話說這幾天就回來了,他想拿走媽媽的骨灰。”

我看了賀憶好一會兒,幾個稱呼在腦子裏轉來碰去,半晌才恍然大悟。

賀憶是裴揚的兒子,是裴揚和沈如竹的親生兒子。

他早就知道真相,卻還在家裏天天爸爸,爸爸的叫我,裝出一副父子情深的樣子來。

賀憶被我看得心虛了,趕緊掏出一張紙來:“這是媽媽的意思,媽媽立了遺囑,她的骨灰給爸......給裴叔叔,財產給我。”

把財產給賀憶好說,但把骨灰給裴揚,不如直接在我臉上刻上“烏龜”兩個字。

“出去!”

賀憶聽出我語氣裏壓抑著憤怒,慌忙後退了兩步,低著頭往外走。

關門的時候說:“爸爸,事已至此,你看開點吧。”

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第二天,我去了遺囑中心辦理遺囑,我的遺囑。

遺囑中心的返聘法律專家居然是我的高中同學,隻不過她後來考了研,又考了律師資格證,成為一個優秀的法律工作者。

“賀憶你當年的成績可比我好多了,你要是堅持完成學業,肯定能有一番成就,誰能想到,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給他人做嫁衣了。”

“你呀......”

她滿臉惋惜。

我隱約記得這個同學叫霍曉素,我和她走得並不近,可即便是這麼陌生的關係,她尚且能為我惋惜,反倒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卻半點不念父子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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