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開朋友圈,陳俊輝發了一條動態。
照片裏,他雖已到古稀之年,姿態卻依然像蒼山鬆柏,筆直又挺拔。
依稀還能瞧見幾分年輕時的模樣。
他是文學係的高級教授,而吳翠是文學評論家。
他們時常這樣坐在一起,討論文學作品。
向來不苟言笑的陳俊輝,此刻卻笑得春風滿麵。
遠處從來在家不幹活的兒子,正站在吳翠家院子裏那顆大樹上拿著剪刀修枝剪葉。
賣力得連汗都顧不上擦。
可我明明記得我讓他幫我剪時,他說他恐高。
心臟泛起一陣陣劇痛,讓我的背受不住的往下塌。
眼淚猝不及防地滑落下來。
我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是多麼的可笑。
我每天雷打不動,淩晨五點就起床幫一大家子做早餐。
早餐吃完,還要趕緊洗碗整理廚房,兒子兒媳要上班,我還得著急忙慌送孫子上學。
回來路上要去超市買菜,到家要收拾房間,洗衣服。
完了就得抓緊擇菜洗菜,準備午飯。
午飯做好了,我還要去接孫子。
孫子挑食,總喜歡吃些四喜丸子,炸茄盒,油悶大蝦這些好吃的。
準備好吃的更費時間,偶爾忙不過來,叫陳俊輝幫忙接一下孩子,他都是皺著眉嫌我打擾他在書房看書。
我把自己忙成了陀螺,這些年,快把自己累的要倒下,我也毫無怨言。
可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不得不承認,我不僅是個可有可無的妻子,還是個可有可無的母親。
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後,我突然就清醒了。
我不想再在這些人渣身上浪費我一分一秒的時間了。
以後,我要對自己好一點。
我去了商場給自己買了一身新衣服。
回來時有些餓了,到一家私房菜館點了幾道菜。
這麼多年,一方麵是為了省錢,二是為了他們吃的健康,這四十年,除了參加婚禮酒席,我每天都在廚房裏忙活。
以後我再不會把廚房當成我的一方天地了。
回到家,我刷了會兒短視頻。
天慢慢黑下來了,我起身準備喝口水,門外響起鑰匙轉鎖的聲音。
陳俊輝進來了。
他不再像照片裏那樣笑得溫和。不苟言笑的表情,配上金絲邊眼鏡,有一種讓人望而卻步的疏離感。
對我,他總是這樣高高在上,冷淡至極的樣子,我是有些怕他的,剛結婚那會兒我跟他說過。
他說自己不會表達,心裏有我就行。
看見過視頻裏他對吳翠的柔情,我再也不會覺得他是天性如此,隻覺得他無比惡心、虛偽。
他揉著眉心理所當然地說:“泡點蜂蜜水,剛喝了點酒,胃不太舒服。”
換做平時,我一定立刻起身去給他泡,但現在我卻置若罔聞。
看見我沒動,陳俊輝眉頭狠狠皺起:“跟你說話呢!”
從前,看見他這副不耐煩的樣子,我都會不自覺緊張。
但今天,我發現自己心如止水。
“我沒空,你自己泡吧。”
陳俊輝一臉不可思議,也難怪,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他。
他臉色沉了沉,“你今天怎麼了,兒子電話也不接?”
“今天我們在外麵吃,都沒讓你準備,讓你休息一天還不好?”
我剛準備說什麼,兒子一家三口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