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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照上兩個人笑得很甜，頭都朝著對方的方向偏著。

背後還寫著她倆的名字，林冰青，許雲高。

許雲高名字的旁邊，依舊帶有我熟悉的字跡。

【除卻巫山不是雲】

照片下方有一行紅色的小字。

——成功照相館。

那是我們鎮開的第一家照相館，我曾想拉著林冰青和兒子拍一張全家福，卻被她當街訓斥。

“這麼貴的一張紙，這個錢都可以給兒子買豬肉吃了。”

之後，我再也沒提過拍全家福。

原來是和其他人拍了。

怪不得我還沒問價格她便已經知道拍照價格不菲。

我拿起相框仔細端詳，卻發現林冰青拍照穿的衣服竟然是城裏百貨的高檔西裝。

原來不是沒有買正品，是沒給我買。

這一切處處都彰顯著她真的很重視這次拍照。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沿著我這些年生長的皺紋慢慢滑到嘴裏。

味道和我的婚姻一樣，苦澀無比。

門吱呀一聲打開，林冰青回來了。

她看見我拿著相框，急迫地衝過來將我推倒在地，絲毫不顧我現在已經年過六十五。

“桑成鬆，你憑什麼亂動我東西？”

我無心聽她說什麼，隻在剛剛推搡之際，我聞到了老式卷煙的氣味。

我二十八歲時，經常賣字貼補貼家用，大家都誇我的字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好。

一來二去，和周圍的商販都已經熟悉，卷煙鋪的小張送了我一盒卷煙。

我興奮地回到家展示給林冰青看的時候她卻暴怒了起來。

“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亂花錢？”

“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丈夫了？你不再是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的孩子。”

我想解釋這不是買的是送的卻被林冰青的氣焰壓下，直到我承諾再也不會亂花錢這場吵架才結束。

卷煙還是留在了家裏，隻是我從來不抽。

偶爾林冰青會抽抽，她身上煙味夾雜著香水味讓我著迷。

可是時過三十幾年，我再聞到這卷煙味。

因衰老變得遲鈍的腦子突然清醒一些了。

哪裏有卷煙的味道可以持續幾十年的。

在二十八歲後的每一年，我聞到卷煙的味道，都是林冰青和她初戀相見的鐵證。

“你還記不記得小張送給我的那盒卷煙？”

我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讓林冰青呆愣了一瞬，

“你哪有抽過什麼卷煙？我跟你說了文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書本的氣味。”

“那是他努力上班的證明。”

我坐在地上，林冰青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才發現也許我一直在她眼裏都是這樣的形象。

卑躬屈膝、討好她的一身臭墨水味的提款機。

“你身上的卷煙味......”

還沒等我說完林冰青便暴跳如雷，“幾個女人身上沒有點卷煙味？我打麻將的麻將館就好幾個老頭抽煙，你要當正義衛士去製裁他們嗎？”

之前都是我順著林冰青，我感謝她給我帶來婚姻，帶來兒子，可是現在我看見她便覺得惡心。

兒子兒媳聽說這件事來家裏接我們出去吃飯。

“爸，現在我們的日子也過的不錯，你沒必要這樣賭氣。”

“跟我們去吃飯吧。”

我看著兒子現在日漸圓潤的臉，我想問他知不知道在他未滿一歲的時候，他媽為了給許雲高實現萬元戶的夢想差點把親生兒子害死。

我一勺米糊一口奶喂大的兒子，此刻竟然如此陌生。

“我不吃。”我賭氣轉身。

“小老頭子現在怎麼越活越回去！”兒子的聲音越來越遠去。

隨著一聲關門的巨響，房間恢複了冷清。

家裏隻剩下了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