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包過一個小明星，他屈辱地跟了我三年。

後來我家破產，我們的關係結束。

他躍身頂流，和緋聞女友出現在媒體麵前。

媒體笑說：「替粉絲問的，裴影帝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全場寂靜無聲，大家都屏息看向他身側的女人。

而他看著鏡頭，勾了勾唇。

「有。」

1

裴祁話音剛落，現場氛圍瞬間爆炸。

快門聲此起彼伏，兩位主角被簇擁著，無數的話筒幾乎懟到裴祁的臉上。

媒體順著杆子爬，「方便再透露一點嘛？」

裴祁笑得眼尾彎彎，吐字卻無情，「不方便。」

「裴影帝別這樣嘛，女主角不都來現場了嘛？」

媒體一語雙關，周圍人哄笑。

他身旁的電影女主角紅著臉低下了頭。

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他遊刃有餘地和媒體周旋。

卻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被傳和某影後酒店開房。

人剛從公司出來，便被娛記的長槍短炮懟倒臉上，那副手足無措、向我投來求救目光的模樣。

「歲歲！」好友黎純朝我招手，「快來，走錯場了，我家那個在隔壁。」

我轉身朝黎純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話筒發出‘刺啦——’一聲，尖銳又刺耳。

下意識回過頭，卻見裴祁少有失態地站起了身。

黎純很急，拉著我跑出去，我再也看不見裴祁，但聽見附近音響傳出他清晰的聲音。

「對，她在現場。」

2

陪著黎純來看她家‘弟弟’的演出，沒想到會遇見裴祁，我有些恍神。

低下頭，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

推送的全是裴祁卓馨官宣的新聞。

我熄滅屏幕，陪黎純看到最後。

散場時，黎純很興奮，不停翻相冊，修圖剪視頻，直到所有粉絲都離場去送車，我們才離開。

走廊裏，迎麵遇見裴祁和卓馨一行人。

他笑著和卓馨在說話。

我渾身一僵。

隻祈禱他沒看見我。

可事與願違。

違了，但沒有完全違。

裴祁眼尾微挑，朝我和黎純的方向掃了一眼，隻一瞬，就收回他的目光。

繼續和卓馨有說有笑的往前走。

我們之間劃出涇渭分明的界線。

他們的保安警惕地盯著我和黎純。

直到我們完全擦肩而過。

3

我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戴著口罩，裴祁根本就沒認出我。

或者認出來了，但那又怎樣。

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影帝，我不過是家道中落的普通人。

我和裴祁的開始，本來就是一場交易。

他需要錢和資源，我喜歡他的臉和身材，所以我提出包養他，他接受了。

他和我在一起三年。

直到家裏破產，我爸負債累累，我提出分開，他也欣然同意了，沒有一絲留戀。

如今回想，對他來說，那段被包養的時光，應該是人生的恥辱之一吧。

他是自尊心很重的人。

想靠雙手創造奇跡。

可在娛樂圈，沒背景的新人哪有那麼容易出頭？

家人的病不能再拖，錢卻遲遲不到位，他終於向世道低頭。

一百萬，買他寶貴的三年青春。

另外再給他砸資源。

他自己也爭氣，憑借一部電影裏的男二，拿了好幾個最佳男配獎，迅速在圈子裏站穩腳跟。

後來我爸遭人陷害，公司破產，家裏負債累累。

我包不起他了。

我跟他說，「三年我也玩夠了，放你自由。」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倏地笑了。

「好。」

然後麻溜地收拾完所有東西，從我的世界裏徹底消失。

4

沉浸在回憶裏，黎純什麼時候掙脫我的手，我也不知道。

「歲歲，我家弟弟啊啊啊啊我去送送他，你在這裏等我！」

我站在原地。

但低估粉絲們狂熱程度。

很快，我就被人群擠得隻能隨波逐流。

一隻手突然拽住我的手腕，猛地將我帶離人群。

他一手捂著我的嘴，將我拖進旁邊的小巷裏。

熟悉的氣味讓我停止呼救。

偏過頭，裴祁戴著口罩，耳垂上的兩顆小紅痣格外顯眼。

小巷裏很安靜。

他鬆開我，手插著兜靠在牆上，沉默良久後，突然笑了一聲。

「姐姐，現在眼光這麼差了？」

我：「？」

許是見我太過疑惑，他抬抬下巴，指向車子離去的方向。

「喜歡他們？」

我剛想說不是，一道女聲打斷了我們。

「裴祁？原來你在這裏，車子到了，經紀人讓我們抓緊時間回公司一趟。」

她溫溫柔柔地笑著，斜著眼打量我兩眼：

「朋友？」

裴祁說：「不是。」

卓馨語氣放心許多，「不是朋友啊，那我們走吧。」

「等等。」裴祁打了個電話，才又看向我，「你在這裏等一等，我讓人送你回去。」

卓馨走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防備和占有欲不加掩飾。

他和卓馨是同家公司的藝人。

估計是為官宣的事情，要回去緊急公關吧。

沒多久，就有人找到我。

「請問是徐歲小姐嗎？」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向我出示工作證，「裴先生讓我來接您。」

時間太晚，地鐵已經停運。

接受，就能省下一筆網約車的費用。

也比網約車安全。

我想了想，還是喊來黎純，「純純，回家了。」

5

當晚，針對裴祁官宣一事，他們公司發出聲明，表示兩人是單身，請媒體不要胡亂猜測。

網友起哄。

【我懂我懂，目前是單身，後麵就不好說啦！】

【可是裴哥親口承認，‘她’在現場誒，總不會是哪個粉絲吧？！】

【祁馨協力就是最甜！】

【看花絮，感覺在片場裏裴哥很照顧卓馨啊，沒什麼？我不信！】

我卸載了微博。

微信卻多了一條好友申請。

是裴祁。

當年分開之後，我就把他刪了。

也不止是他。

因為負債累累，免得追債的搶我手機，去聯係別人，我基本把列表刪光了。

想了想，實在不知裴祁找我能做什麼。

我選擇忽視。

6

再見到裴祁，是在一個酒會上。

這樣的上流酒會，我已經很久沒資格參加。

但這次是我死對頭回國，他家為他辦的接風宴，我爸和我受邀在列。

多半是想看我笑話。

但我爸覺得，這是他東山再起，結交人脈的又一次機會。

勒令我必須出席。

「喲，這不是徐家大小姐嗎？」

這樣討厭的聲音，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江澤舉著酒杯挑挑眉，上下打量我。

「幾年不見，你的晚禮服倒是夠劣質的啊。真可憐，這幾年過得很慘吧。」

他靠近幾步，壓低聲音，不懷好意。

「要不給我上兩回，我給你二十萬。」

我笑笑，「幾年不見，你留洋的水都流進腦子裏了？」

「徐歲！」他怒道，「你以為你還是曾經的徐家大小姐？別給臉不要臉！」

「我家的債已經還得差不多了，我不缺大錢。」我漾著笑，「江少，想和女人上床不要光看對方的臉，也麻煩你自己照照鏡子。」

裴祁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很喜歡拽我的手腕。

將我和江澤拉開距離。

「江小少爺，請你注意場合。」

江澤一看見裴祁，就露怯了。

江家是江澤同父異母的哥哥在管，裴祁和江家有合作，正是關鍵時刻，不能得罪他。

江澤死死咬著牙，瞪我一眼才離開。

「你如今的脾氣變好了不少啊。」

裴祁的聲音冷冷，「為什麼不通過我的微信申請？」

我看他，「找我什麼事？」

裴祁垂下眼眸。

良久，他說：「找你要錢。」

他嘴角噙著笑。

「姐姐不會以為上次是無償送你回家吧？」

7

我震驚。

裴祁沉吟了一會，給出第二個選擇。

「或者這樣，你今晚送我一次，我們就扯平。」

還沒等我答應，他就這樣決定了。

「開我的車。」他貼著我耳朵笑道，「等會別喝酒了，姐姐。」

我不醉酒，但我醉臉。

於是被裴祁壓在他家沙發時，燈光昏暗曖昧，我看著這張臉，還是做錯事了。

我淪陷了。

隻能隨他沉浮，任由他索取。

「歲歲乖…」他扣緊著我的雙手，將我抵在落地窗前，「別怕…他們看不見......」

我俯瞰城市流光溢彩的夜景。

指尖在玻璃上劃出一道道指痕。

8

再醒過來時，房間裏一片狼藉。

裴祁身上全都是不可描述的痕跡，但我不比他好到哪裏去。

我捂著臉冷靜了一下。

竟然稀裏糊塗又和裴祁搞在一起了。

「醒了？先去洗澡。」

見我在穿衣服準備走，他皺了皺眉，而後又慵懶地笑笑，眼神赤裸裸地盯著我。

「姐姐，你這樣去打車，我可不放心。」

我隻猶豫了一下，就被他推進了浴室。

等洗完澡出來，桌麵上放著白粥，還有其他清淡的食物…和藥。

「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再吃藥，藥傷身，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家裏沒那個東西，但昨晚我和他誰也顧不上了。

我坐到沙發上，實在不解。

「裴祁，你到底想要什麼？」

三年前，我提分開，他半點都沒有留戀就離開了。

現在要是告訴我，想重新和我在一起，也不太可能吧。

想來想去，唯有想從我身上找回自尊這一條了。

這麼一想，我才突然想起卓馨。

我看向他，「裴祁，你和卓馨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吃醋了？」裴祁挑挑眉。

我氣笑，「我不當小三。」

裴祁冷下聲音，「我也不出軌。」

9

那就是沒在一起的意思。

我鬆了一口氣。

「先吃東西再吃藥。」裴祁將粥推到我麵前，「等會我送你。」

上了車，他看著我。

「老地方？」

我搖搖頭。

我的那套房子，早就賣掉套現去還債了。

給他報了個地址，但似乎他沒聽。

路上的風景格外眼熟，是去我和裴祁生活了三年的房子的路。

他將我帶上樓，「參觀參觀？」

「參觀別人的房子？」

裴祁笑笑，摁指紋開了門，「姐姐，歡迎回家。」

「三年前的買主是你？」

三年前我急著脫手，剛讓中介掛出去，就有人上門定下了。

合同簽得也很利索，沒有和我談價。

當時還覺得遇見個好買家。

裴祁一手插著褲兜，隨意散漫地靠在玄關處的牆上。

光照在他的側臉，顯得神秘又孤寂。

「畢竟在這裏生活了三年，手上又剛好有點小錢，就買下來了。」

我環視了客廳一周，瞳孔微微放大。

我不震驚他接手這套房子，而是震驚於這裏的物件擺設，竟然和當年一模一樣。

很多東西，我都搬走了的。

也就是說，在這裏的，隻能是裴祁重新去買、還是找同款買回來的。

他甚至記得東西的位置在哪裏。

我微微皺眉，「裴祁，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後悔了。」

他說，

「回家吧，歲歲。」

10

我眨眨眼。

朝他晃動了一下手機。

「裴祁，我可能要訂婚了。」

上麵顯示的是我爸發給我的信息，他昨夜和江家大少爺談了一晚，最後決定把我賣了。

裴祁輕而易舉奪走我的手機。

他反複看了兩遍上麵的信息，紅了眼眶。

「歲歲，他能給你的，我也能。」

裴祁沙啞著嗓子道：「既然都是摻雜著利益的關係，我比他更合適，不是嗎？」

我點點頭。

而且裴祁的臉，我覺得我這輩子都看不膩。

可我不能。

如果是我包養他，可以。

如果角色調換，我覺得不行。

我怕我自己玩不起，因為我喜歡他，但他卻沒那麼喜歡我。

這麼想，我也就這麼說了。

裴祁握著我的手腕，將我帶到客廳。

「徐歲，這房子，我花費了很多心思才還原的，這樣你還覺得我不喜歡你嗎？」

我掙開他的手。

直視他的眼睛。

「裴祁，我們的開始本身就是錯的，感情不應該作為交易。

「而且裴祁，你喜歡的，或許是三年前的徐歲。

「但我不是。

「站在你麵前的，是家裏破產，苦苦還債的普通人徐歲而已。

「你現在有那麼多人的喜愛，有錢，有地位，有名氣。裴祁，你值得更好的，我不配。」

我說了很多。

說到最後，有些哽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他沒再觸碰我。

隻是也盯著我的眼睛看。

那雙桃花眼裏融著夜裏最亮的星光。

「錢，地位，名氣都不是徐歲。」裴祁神色認真，「歲歲，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知道你有多好。」

「我隻要徐歲。」

11

我扇了他一巴掌。

「別戀愛腦裴祁。」

我覺得我自私又膚淺。

當年因為看上裴祁的顏和身材，就不管不顧要包養他。

我從來沒有平等地對待他。

現在也沒辦法接受他熱烈又不顧一切的愛意。

更怕以後，狗仔將我以前包養他的事情翻出來，對他影響不好。

他沒說什麼，沉默地送我下樓，又沉默地送我到租住的房子。

在我將要關上車門的瞬間，他倏地抬起頭。

「徐歲，你等著。」

他撂下一句狠話，就開車走了。

我回到家裏，我爸帶著衝天的酒氣躺在沙發上，西裝皺巴巴的，一點都沒有昨夜裏光鮮的模樣。

我繞過他就想回房。

他卻像自動裝了探測雷達一樣，醒過來看著我，「今晚和江家大少爺吃飯，別忘了，地址我發到你微信上了。」

說完，他又躺回去繼續睡。

到晚上，我洗過澡，化好妝，到江希遠指定的地方和他吃飯。

吃飯的地方在二樓，從十二樓開始，往上都是屬於江家的酒店。

吃完飯，從包廂裏出來，卻在走廊裏遇見裴祁和卓馨。

卓馨很驚訝，「好巧。」

她轉過頭看向裴祁，語氣親昵，「這是你上次救的那個小姑娘吧。」

裴祁沒理她，冷著眼盯著我，又看看江希遠。

「裴先生，難得和你見一次。」

江希遠溫和地開口，鏡片下的眸子裏閃著商人的精明，「一直想代表江氏，和你吃頓便飯，但裴先生似乎很忙。」

裴祁勾著唇冷笑，「是啊，從前忙，現在更忙，真是抱歉，江先生。」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江希遠突然摟住我的肩膀。

動作間充滿著宣誓主權的意味。

裴祁呼吸一窒，眼底猩紅。

他的拳頭緊握。

偏偏江希遠還在說，「有空再約，我先帶未婚妻上樓了。」

裴祁一拳揮過來的時候，我死死地拽緊他的手臂。

沒想到的是…江希遠一直人模人樣，竟然也動手了。

12

我和卓馨連忙將兩人拉開。

「裴祁！」我拽開江希遠，「別打了。」

裴祁紅著眼睛，「歲歲，你站我還是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