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夫君心裏一直有個人,我也隻是爹娘用來攀附他的工具,便從未想過高攀他。
功成名就後,我以為他會給我一紙休書,而他知我性子,即便舍不得他也會靜靜地祝福。
未料他為了全自己深情的幌子,竟設計讓我失了潔,還將我吊死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我那一對好爹娘,沒有想過為我深究,還順夫君的願,將他白月光推了出來。
勸他莫要哀思。
我恨這一世的不平,重活一世,我知曉那是個火坑,可我非要往裏跳。
知曉他有心儀的人,可我偏不讓他們在一起。
夫君,不讓你永失所愛,怎麼能滿足爹娘勸你的莫要哀思呢?
1.
“娘子,在想什麼?”男人淺笑問道。
劍眉星目,好一雙含情雙眼。
這張臉上明明滿是關懷和溫柔,坐在床上的我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就是這個男人,親手了結我的性命,隻因我礙著了他白月光的位置。
手中的酒盞歪了,灑了一些在我衣裙上,滲在紅色的喜服上,就像那日我吐出來的鮮血。
我好想掐著他的脖子問他,為何負我?
“娘子,你怎麼了?”他俯身上前,想要將手掌附在我額上。
我清醒了過來,這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抬起手將他攔下,“夫......夫君,我隻是有些不習慣。”
攥著他的手卻有些失了力道,我察覺不好,又連忙放開。
假意低頭,睫毛顫抖著,宛如害羞的新婦。可我心裏卻翻江倒海,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肉。
許是我的反應讓他得了意趣,他輕輕笑了聲,深情道,“婉娘,我終於將你娶回來了,以後沒有人再將你我分開。”
我的胃裏湧上來一股惡意,快要壓製不住的反感。
他們對外都稱,國公府世子對徐家小姐一見鐘情,不介意其商戶女身份,也要予她正妻的身份。
國公爺不願承認這門親,世子便在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直至暈倒。
真是好不深情。
我心裏一陣冷笑,而實際卻是,我不過是爹娘用來攀附他們的工具。
國公府需要銀錢,而爹娘需要門路。
要不怎麼與皇城官府搭上線,要不怎麼將弟弟送進雲從書院。
2.
我重生時正是國公府來下定的日子,世子爺的深情已經傳了出去。
皇城沒有貴女不羨慕我的如意郎君。
就連剛借住在府上的堂姐,也向我道了喜。
“上次與堂妹相見還在幼時,未料這麼快,堂妹便嫁人了。”
她拉著我的手,與我說著體己話。我除了弟弟沒有旁的阿姊。
瞧著她臉上的關懷不似做偽。
所以上一世,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我去世不久,就嫁給了我的夫君呢?是否又知道我是因何而死的呢?
我將她的手撇開,端了桌上的一盞茶給她,“堂姐莫要擔心,伯母會為你覓得好夫婿的。”
她進京,便是為此事而來。京城多才俊,江陵是壓不住這位美嬌娘的。
談話間,下人通傳世子爺來了。
堂姐麵上打趣,請辭離開。
我壓住她的手,央求道,“堂姐,你陪陪我吧,我一個人害怕。”
她推脫了一番,又坐了回來。剛坐下,世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眼裏好像沒有旁人,直直地奔向我,在我身旁坐下後,才問了句,“婉娘,這是?”
我瞧他倆這副不識的樣子,眼裏閃過深思。邊拎起茶壺,給他添了茶。
“清若姐姐是我堂姐,這可是我們江陵數一數二的美人呢!”
徐清若往一側偏了偏,害羞地微低了頭,聲音嬌嬌俏俏,“清婉妹妹又在打趣我。”
我站在葉澤身側,垂眼去便欣賞到她那宛若凝脂般的後頸。
葉澤隻是拉著我的手,讓我坐下,“這些活交給下人便是。”
我順勢坐下,瞟見她脖子一梗。
端起茶細細品了品,既然他們非要我嫁葉澤,給他們做橋梁,那我也不能辜負他們這份好意。
若是讓世子爺直接和他白月光在一起了,豈不是錯了這好事多磨的話?
至於我的好夫君設計貞潔一事,他若是想這麼玩,我便給他鬧一鬧,至於這人選,便由不得他。
3.
翻過了嚴寒便是春日,不少侯門世家又辦起了春宴。
本來我該安心待嫁,娘親說讓我堂姐一人走動也不好,便讓我陪她去赴宴。
我應了。
剛好,她挑她的佳婿,我找我的姘頭。
有時候又覺得有些厭倦,既然徐清若來京城的時間點恰到好處,當初為什麼又要將我推出去。
我那一對好爹娘,讓我看不清。
4.
“婉妹一人去嗎?”徐清若瞧著府前隻有徐家的馬車,有些失落,狀似關懷開口道。
我輕蹙了眉,“娘親向來不愛去那些地方,官家小姐們的規矩多著,娘親不習慣。”
“婉......那便辛苦清婉妹妹陪我了,能有人引著自然是好的。婉妹知曉我從鄉下來,若是......”我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話。
實在是有些吵。
徐家一商戶本是無緣這些侯門世家的宴請的,即便能擠,也隻是些門庭落魄的。
此番去的蘇尚書府上,若是按之前是無論如何也擠不進去的。現在我與鎮國公家的世子爺定了親,多了這一層身份。
而徐清若想要的引路的這個人怕不是我,想上的馬車也不是徐家的。
她想的那個人,還在朝堂上。
“清若姐姐快上馬車吧,去遲了就不好了。”
5.
“你這丫鬟,怎麼辦事的!”葉澤發出震怒的聲音,好像下人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徐小姐......徐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徐小姐責罰!”一旁的丫鬟跪在地上,顫顫發抖。
我瞧著身上的茶漬,“沒事,我去換身衣裳再來吧。”
順手將丫鬟扶了起來,“去向蘇二小姐稟一聲,借後院一用。”
轉頭對葉澤笑道,“便勞煩葉公子照看我家姐姐一二了。”
“婉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清若姑娘以後也是我的堂姐,這是我應該的。”
瞥見徐清若突然暗淡的神色,我笑了笑。
葉澤是下了朝趕過來的,說是怕我一人害怕。
我到底有點不知道他的意圖了,若是怕我害怕,他娘作為女眷不是更加合適,可要是說他為了徐清若,他倆目前為止又沒有旁的交集。
至於我,我沒有一刻不清楚他隻將我當做幌子。
6.
丫鬟帶著我繞了許久,到了房間後,便告退了。出來時沒有人引路,我有些迷糊住了。
穿過垂花門一時不注意,撞到了人,急著後退時差一點摔著,來人伸手將我扶住。
我站穩後連忙致歉,“抱歉公子,行路匆忙,打擾了公子。”
抬頭時沒有錯過他眼裏閃過的驚豔,他打量我時,我也在悄悄看他,月白長衫頭束玉冠,在今日宴席上顯得有些質樸了,不算富貴。隻有腰間玉佩考究,應是祖傳下來的。
隻是穿著難掩其風華,少年郎俊俏,舉手投足間彰顯著飽讀詩書的氣質。
“姑娘不必,是我唐突了佳人。”少年笑笑。
“我方才在那處瞧見姑娘繞了半天,想來是找不到路,下人們都去了前院,故而想來問問姑娘是否需要些幫助?”
我看向他折扇指的地方,是處較高的假山,院裏的風景都入眼其中。
我思量些許,又怕那堂姐與未婚夫君等急了,便答應了。
少年便與我同行,不知不覺我們聊了一路。
我心下詫異,未料自己竟對陌生人這麼不設防,這少年想來不簡單。一時間我安靜了些許。
不料少年馬上察覺了我的情緒,轉了話頭,“我平日裏話便有些多,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我搖了搖頭。其實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麼多話,娘親與爹從來都是苛責,這也是我上輩子為什麼會識人不清喜歡葉澤的原因,他好似事事以我為先,把我放在心裏。
這宴通俗點來說,便是給沒有定親的小姐公子們相看的,我看他一路殷勤,想是對我有些別的期許。
“小郎君是個妙人,隻可惜來晚了,妾已有了婚約。”
我看他眼裏閃過一絲懊惱,以為他就此作罷,沒想到他折扇一合,“隻是許了婚約,也不是已經嫁人,興許還有轉機呢?”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睛裏是期待。
我撲哧一下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無法改變的,小公子。”
少年直接失落了下去。
看他這副樣子,加上我為了端出未來世子夫人的樣子,今日是好生收拾過的。莫不是以為我是哪家貴女,想來攀高枝的?
加上方才他說暫居城外,許是上京趕考攀附了本家的書生。
倒是挺好拿捏的。
“若不然,小郎君便當我養的外室如何?”我打趣道。
“好。”
這回震驚的換我了,即便想過給葉澤找頂綠帽子,沒想到竟這麼順利。
不都說書生家家的,最是迂腐。
少年郎欺身向前來,卻又隔著些距離,我欲退又被他攬住了,“小心些,不要摔著了。能與姑娘結緣,便是某的幸事。”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讓我有些抵擋不住。
7.
“你怎麼來了?”我有些詫異,神色慌張連忙將他從窗邊拉走。
要是被人瞧見就不好了。
“阿婉都不來看我,我隻好來找你了。”少年神色如常,像是在自家後院。
我拉著季青到一旁坐下,“在徐府我還能找借口出門,隻是在鎮國公府上由不得我,人多眼雜,叫人抓了把柄去就不好了。”
我抬手,落在他臉龐,一寸一寸地摸著他眉眼。他也順從地閉上了眼。
我知曉他皮囊是極好了,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一時被蠱惑說出讓他與我勾搭的話。
“你也早些離開吧,不要叫席上的人發現你不見了。”也不知他怎麼找到我院子來的,隻是外麵來往都是下人,壞了事就不好了。
雖然說給葉澤戴帽子,但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被發現的時機。
嫁進了葉府,沒有親信,陪嫁丫鬟早就成了別的人,即便按照前世的記憶做了些安排,我也不好輕舉妄動。
前院正在宴請賓客,國公爺邀請的人物可不一般。或許眼前人,並不似我想的那樣好拿捏。
不料手被一把抓住,緊貼在他臉上,他睜眼伸出手環住了我。
“好不容易見到阿婉一次,阿婉這麼快又要趕我走了。”
看他這副少年心性,我暫且壓住了心裏的懷疑。
“外麵都是國公府的下人,若是發現了,有你我好果子吃。”我抽出了手,擰了下他耳朵。
少年委委屈屈道,麵上卻是安心了下來,“我以為阿婉做了世子夫人,便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