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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清清
烏澤

清清



我是仙君謝珩命定的情劫。

渡劫成功後,他回歸神位,而我也被帶至仙界。

可謝珩卻像變了一個人,他開始斥責我粗鄙,嫌我滿身汙濁之氣。

甚至縱容宮殿裏的仙娥對我百般欺辱。

當謝珩再度袖手旁觀,任由他人對我肆意嘲諷時。

我突然想通了。

我不要繼續做他的妻子了。

可後來,在我與雲硯結契的那日。

謝珩卻破天荒地哄我:

「清清,過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望著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謝珩大抵忘了,是他先不要我的。

1.

今日是七煞仙君的壽辰。

仙界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捧場了。

因此,我著一身素衣到場時,顯得十分突兀。

壽宴上,所有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可不等我開口,耳邊便傳來一聲極有力的斥責。

「誰讓你來這裏的?回去。」

是謝珩的聲音。

仙君一襲白衣,蹙著眉,冷冷看向我。

笑意霎時僵在臉上。

我低頭,攥緊裙擺,有些無措。

瞬間明白自己被擺了一道。

謝珩派來伺候我的仙娥說,他讓我去找他。

我滿心歡喜。

以為謝珩對我的態度終於有所緩和。

不曾想,竟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想清楚後,我慌張地提起裙擺。

小聲道,「對不起,我現在就離開。」

可剛跑一步。

我便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

膝蓋被磕得生疼。

伸手去摸時,那裏卻什麼都沒有。

我知道,或許又是哪位仙人的手筆。

他們想看我出醜。

可笑的是,我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隻能任人愚弄。

我強忍疼痛,艱難站起來。

不過,剛走沒兩步,又摔了下去。

一連摔了三次。

整個人灰頭土臉、狼狽至極。

三次跌倒,疼得我落下了些淚。

周圍的人再也忍不住發出巨大的哄笑聲。

「凡人當真是蠢得可愛!」

「謝珩,連路都走不穩,你可要好生護著你這位嬌妻才是。」

「她也就是命好,有幸成為謝珩的情劫,不然哪兒能來我們仙界?」

我抬頭,看著這些陌生的、滿是嘲意的臉,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們笑什麼呢?

仙人們神通廣大,各中蹊蹺怕是看得分明。

他們......隻是想取笑我。

可我不笨的。

我隻是沒有仙力,不會仙術。

下意識地,我將求助的目光落在謝珩身上。

謝珩終究是我夫君。

他應當,會幫我的吧。

可惜我又猜錯了。

光風霽月的仙君眼神冷漠得似一汪化不開的寒冰。

謝珩居高臨下地瞧著我,隻道,「宋清清,不要丟人現眼。」

「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他眼裏的嫌惡仿佛要溢出來。

要伸出的手縮了回去。

我蜷起手指,全身克製不住的抖。

我怎麼又忘了。

謝珩現在是萬人敬仰仙君。

再也不是凡人宋清清的丈夫了。

既然他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再纏著他了。

於是,在一眾人嘲諷的目光下。

我爬起來,摔倒,又爬起來......

記不得摔了多少次,全身無一處不在疼。

但比起心口處尖銳的刺痛,這好像又算不得什麼。

到最後,我幾乎是爬出去的。

我的運氣大約是真的很差。

走出去不久,又迷路了。

我渾身脫力,癱倒在一顆桃花樹下。

眼淚不受控製流了出來。

才哭沒多久,頭頂便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

「你怎會這般狼狽?」

抬頭望去,一玄衣男子正愜意地躺在桃枝上。

他的眸子是深紫色的,正側頭瞧我。

謝珩說過,仙界的人都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他讓我不要惹是生非。

於是,幾乎是瞬間,我一瘸一拐地爬了起來。

但那人的動作更快。

眨眼間,他便飛身下樹,擋住了我的去路。

2.

來人垂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

隨後,他抬手輕輕一揮。

不過須臾,我身體的擦傷盡數消失。

連那些沉屙暗疾都治好了。

原來,仙君給凡人治傷,真的輕而易舉。

還記得我來仙界的第一年,對什麼都存有幾分好奇。

去尋謝珩的路上,偶遇一片蓮花池。

仙娥白姬頗為得意地告訴我,「仙界的蓮花,可跟凡間不一樣。」

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那我能過去看看嗎?」

她眼底有幾分不耐煩,隻道,「快去快回。」

那時我天真地想,仙界的人雖然高傲,但卻是刀子嘴豆腐心。

但我錯了。

白姬趁我觀察蓮花時,將我朝池子裏狠狠一推。

後來,我才得知。

這種蓮花名為雪蓮,隻能在極冷的環境下生存。

因此,池水冷得刺骨。

我幾乎是在掉入池水的刹那失溫。

白姬在一旁笑得歡快,「仙界的東西可不能亂看,這次給你個教訓。」

她冷眼看著我,沒有絲毫搭救的意思。

我拚命遊啊遊。

可岸邊隻離我越來越遠,我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

後來,是謝珩來了,我才撿回一條命。

但他的眼神比池水還冷。

仙君將我扔在岸邊,看向白姬,問道,「怎麼回事?」

後者盈盈一拜,解釋道。

「宋姑娘貪玩,不慎跌入池水中。」

謝珩很輕易地信了。

我強忍身體刺痛,開口反駁,「夫君,是她推我......」

「休要撒謊!」

頭一次,我在謝珩臉上看到慍怒的表情。

可我沒有撒謊。

他寧願相信外人,也不肯信我。

因為落水,我臥床了幾個月。

期間,謝珩來看過我一次。

我受不住日夜寒意刺骨的疼,便拉住他的手,懇求道,「阿珩,我疼,幫幫我。」

但男人隻是慢慢掰開我的手。

淡淡道,「清清,我的仙力不是這樣亂用的,你要為自己闖的禍承擔代價。」

回過神,玄衣男子已經牽起了我的手。

他的麵容很冷,手心卻幹燥溫暖。

我落後他半步,為他剛才替我治病而道謝。

磕磕巴巴道,「多謝仙君。」

男子撇了我一眼,眼底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隻道,「叫我雲硯。」

我在心底默默叫了幾遍。

明明是第一次聽,卻莫名覺得十分熟悉。

但他並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一座輝煌的宮殿前。

竟是比謝珩的住處還要氣派。

我有些躊躇,不敢進去。

雲硯卻道,「在我這兒,沒人敢動你。」

聞言,我心下安定幾分。

與他冷硬的外表不同,雲硯十分慷慨。

他給我準備了柔軟的床,美味的飯菜,甚至還有靈酒。

謝珩總說,凡人渾身布滿汙濁之氣。

因為我們需要進食,而食物裏又包含很多雜質。

這導致我們總是不純粹的。

他不喜歡我這樣,所以隻會給我準備一餐靈果吃。

可即便如此,每次見我時,謝珩皺起的眉頭也不曾舒展過。

我或許早該明白。

謝珩厭惡凡人。

也不喜歡我了。

話本子裏的仙凡有別,不隻是說說而已。

3.

大概是吃得太認真,並未注意到雲硯何時開始盯著我。

直到一隻大手替我拭去臉上的淚珠時,我才恍然驚覺。

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哭什麼?」

雲硯的聲音很輕很溫柔,生怕嚇到我。

我哭著朝嘴裏狠狠灌了口酒,哭得更大聲了。

隻含糊不清道,「太好吃了。」

聞言,他眼底染上幾分不易察覺笑意。

「那留在這兒,別走了。」

雲硯蠱惑道。

我沒回答,隻是吃飯的動作更快了。

當晚,我宿在了雲硯的永生殿。

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

夢裏是我的前半生,能出現在我夢中的,有且僅有一個謝珩。

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馬。

情竇初開之時,便互生情愫。

那時,謝珩很護著我。

他拒絕了自己母親塞來的三妻四妾,揚言隻娶我一個。

為此,謝珩的父親一怒之下,打斷了他的腿。

但他卻沒有退讓半分。

婚後,謝珩更是將我放在心尖上寵著。

盡管他父母不喜我,他也沒讓我受過半分委屈。

我永遠記得。

我問他,為何對我這樣好。

謝珩摟著我,溫聲哄道,「我是宋清清的夫君,不護著她護著誰呀?」

那是母親來謝家看望我的一個清晨。

她問我,為何嫁給謝珩三年,卻仍未有子嗣。

甚至勸我去找找名醫。

我曾經瞧見過婦人生產時的模樣。

謝珩知我害怕,便悄悄喝著避子藥。

他說,男子喝藥損傷更小。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自然不能說給母親聽。

我正考慮如何揭過去時,謝珩回來了。

他直言道,「是我不舉,與清清無關。」

聞言,我不禁微微一怔。

這些話傳出去,是要被人恥笑一輩子的。

可謝珩一臉的雲淡風輕。

他說,他不關心任何人的評價。

隻在意宋清清對他的看法。

那時的謝珩,真的很好很好。

我也以為,會一直這樣好下去。

可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謝珩突然問我,要不要隨他去仙界。

我不知道仙界在哪裏,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麼人。

我隻知道,我是謝珩的妻子。

他去哪兒我去哪兒。

既然嫁給了他,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過去,我曾無數次幻想在仙界的日子。

卻獨獨沒想到,謝珩不願意當我的夫君了。

他甚至開始厭惡我。

後來,我時常想。

會不會是前半輩子過得太順遂,所以才需要後半生來償債。

大約是受了太多委屈,我在夢中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可這一次,有人替我擦幹眼淚。

他輕聲呢喃道,「別哭,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隻可惜,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看不清那人是誰。

第二日,我剛睡醒。

便聽見永生殿門口謝珩的聲音。

趕過去時,他正手持一柄銀劍,長身玉立。

男人麵無表情道,「我來找七煞仙君討個人。」

雲硯姍姍來遲。

但下一刻,就一口回絕。

「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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