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林白川是個倒貼錢幫助受害者的清貧律師。
所有人都說,他是世上最正直善良的寶藏男孩。
為了補貼他的正義事業,我三份工作連軸轉,連下班都兼職跑腿送外賣。
直到我搶到送去豪華酒店的加急訂單——999朵紅玫瑰,一瓶紅酒以及十盒小雨傘。
而收貨人,正是我本應約談家暴受害人的男友。
我一言不發轉頭離開。
第二天,我從京圈太子爺的邁巴赫裏下來。
林白川急了,拉住我的手連忙解釋,
「夢辰,你誤會我了......」
我打斷他的話,「大哥你哪位?」
旁邊的付良洲也急了,連忙摟住我的腰宣誓主權:
「拿了我的第一次,你可不許不想負責!」
1.
「林白川,你不是說去約見那個被家暴的可憐女受害者嗎?」
抬頭和林白川心虛的目光對視瞬間,我的心臟仿佛驟停了片刻。
這天的氣溫體感溫度高達四十多度。
為了多跑兩個單子補貼林白川事業,我連停下來買瓶冰鎮可樂喝一口的時間都不舍得耽擱。
而此刻我卻如同墜入冰窖,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今天這個單子,光是那十盒小雨傘的錢,就夠我在這把人烤融的夏日跑一整天。
更諷刺的是,我想著趁晚上吃飯,和他商量婚事,剛剛給他發去一條微信,
「親愛的,今晚加餐給你做最愛的烤大蝦吧,單主給我打賞了100元。」
誰想到這個很大方的單主,居然就是他。
我嘴角顫動,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連眼底何時通紅都毫無察覺。
「我......辰辰,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我等下再跟你解釋......」
他皺著眉,抿了抿嘴試圖掩蓋被撞破的尷尬,又慌忙往屋裏看去。
比起安撫我,他似乎更在意屋裏那個人。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我因為幹燥已經皸裂的嘴唇。
此時此刻,他隻想馬上安撫我,催促我離開,「辰辰,你向來知道我的為人,我晚點一定跟你好好解釋,我現在真的有工作馬上處理,不方便......」
嗬,不方便?
我瞥了眼寫了十盒某蕾絲的訂單,將它揉成一團憋足力氣朝林白川狠狠扔去。
林白川低下頭沒有閃躲。
屋內傳來嬌嗔的女聲,「白川,人家衣服都脫了,快來呀。」
一陣強烈的惡心湧上心頭,我強壓著顫抖的腳,拖動著它離開。
2.
騎著小電驢狂奔回家的路上,往日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林白川是我的大學學長。
他勤工儉學,還自費運維著法律援助的公益公眾號,是全校有名的正義男神。
無論對我還是對身邊的朋友,他都是那麼無微不至。
所有人都說,他是最心善,最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我恨不得騙自己是噩夢一場。
我憋足一口氣回到家,立馬一股腦撲到床上,撕心裂肺地哭出聲來。
不知哭了多久,終於聽到了林白川回到家換鞋的聲音,從前我最期盼的聲音。
他又和從前那樣,從背後緊緊摟住我,親吻我的耳垂低語,
「今天不過是那個家暴的女生家裏水龍頭壞了,把我兩的衣服都弄濕了,在趕緊修而已。」
「那些花什麼的,都不過是她拿我手機點的惡作劇。」
「她被家暴了,精神狀態不好,我怕又刺激了她才催你走的,我知道我的辰辰最心善了......」
他還拿出手機讓我看屏保都是我的照片,說自己人前再三強調我是他最好的賢內助。
我真的,好想好想相信他。
但,林白川,你真的當我是傻子嗎?
我陪他熬了整整五年,為了替他省錢,沒要過一次情人節禮物,自始至終毫無怨言。
他大手一揮給別人就是999朵紅玫瑰。
我的身體難以抑製地抖動。
從前夜夜纏綿的被窩,今夜如同死寂。
林白川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這麼晚了還能是誰的信息。
答案不言而喻。
最後一道防線被徹底衝垮, 我的情緒如同冰川雪崩。
我不顧一切地衝出家門衝到樓下,隻想逃離這個有林白川的地方。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野,一輛邁巴赫打著亮晃眼的車頭燈向我迎麵撞來。
一陣天旋地轉,我倒在了地上。
3.
意識剛剛恢複,我就聽到林白川和一女子朝病房走來。
我假裝閉眼側身睡去,眼縫間看到正是他之前說的那個被家暴的女客戶徐萌萌。
林白川說,「徐夢辰跟我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想失去她。你也不想失去家暴賠償吧,徐夢辰醒來你就裝可憐說我是去幫你的吧。」
徐萌萌安慰道,「白川哥你放心好了,隻要你維持正義律師的人設,這傻妞肯定什麼都願意給你,一廂情願相信你的,她可忘不了她姐姐是怎麼死的。」
空氣仿佛滯停了,我感到難以呼氣的窒息,大腦一片空白。
我咬緊牙,極力隱藏自己發抖的嘴唇。
當年我和姐姐是相依為命的孤女。
姐姐為了供成績優異的我上大學,獨自一人到廠裏打工。
沒想到竟不幸遇到黑心老板,對她威逼利誘長期騷擾。
姐姐尋求法律援助,律師竟被黑心老板收買,不僅將證據毀於一旦還調轉槍頭誣告姐姐誹謗。
一時間萬念俱灰的姐姐,在激憤之下跳了樓。
這些年,我沒有一日忘記姐姐,拚了命地考上大學新聞係,立誌成為伸張正義的記者。
我從未告訴任何人姐姐的事,直到遇到了誌同道合的林白川。
這些年我省吃儉用,讓林白川幫助那些和姐姐一樣困頓的女孩。
每每我從姐姐渾身是血的噩夢中驚醒,都是林白川抱著冒冷汗的我一遍遍安撫。
沒想到,我以為最懂我的愛人,會用最狠的刀,捅向我向他徹底打開的心扉。
我的心臟痛得幾乎驟停。
恍惚之際,一雙溫暖的手拂過我的額頭,聽著言辭很是焦急,
「醫生,她怎麼還沒醒,無論花費多少,給我上最好的藥......」
「是我撞到了她,我全責,她的醫藥費我全包!」
這語氣,這聲音,不會是......
在仇恨、憤怒、悲痛和驚喜,所有的情緒直衝腦顱的瞬間,我睜開了眼睛。
4.
我摸著頭,假裝痛苦地睜開雙眼,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袖,
「良洲,我怎麼在這裏呀,我不是和你在參加大學畢業晚宴嗎?」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站在旁邊的林白川臉立馬發青,一把拉開付良洲,
「辰辰你在說什麼?什麼大學晚宴,你為什麼和付良洲一起?」
「我怎麼不能和付良洲一起?他是我男朋友呀,林學長你這是怎麼了?」
我抽回林白川緊緊握住的手腕,他沾染徐萌萌香水的雙手讓我作嘔。
一旁的徐萌萌插嘴,「徐小姐你何必拿失憶這種事讓林律師緊張你,林律師隻是好心安撫我而已,沒想到你這麼小氣,這就誤會他了......」
林白川一臉的沒好氣,「辰辰,我知道你對我和萌萌有誤會,但沒必要開這種玩笑。
「你不就是那個法律係的林學長嗎?我和你沒什麼深交吧。」
我繼續裝作一臉迷茫地望著他。
林白川,就許你裝窮,不許我裝失憶?
他似乎是生氣了,張著嘴半天擠不出一句話,白皙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得布滿青筋,
「徐夢辰,我已經好聲好氣跟你解釋了,這麼多人麵前,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這個時候,他還想維係他在人前體麵的好男友形象,真是叫我惡心。
我厭惡地掰開他的手指,「師兄你這是幹嘛,你弄疼我了......你......鬆手......」
付良洲也伸手摁住了林白川越發用力的手腕,「師兄,對女孩子還是要溫柔。」
林白川隻好將手依依不舍地緩緩放下,接著又不停地踱來踱去,自說自話,
「辰辰,我知道你氣我,你怎麼可能忘了我呢,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說著說著他突然又激動地抓著我一個勁地搖晃,
「徐夢辰,我知道你忘了誰都不會忘了我!」
他這緊張著急的模樣倒是讓我不明白了。
難道,我不就他用來維係正義人設和提供資金的工具人嗎?
或許是,這些年我視他如命,他一時間不能接受我認別的男人做男朋友罷了。
在林白川的強烈要求下,我做了好幾遍檢查。
醫生堅持我無大礙,「如果承受了過大的刺激,病患會選擇性忘記讓自己痛苦的事。」
「怎麼可能,痛苦的事怎麼會是我,醫生你搞錯了,徐夢辰她最喜歡的就是我。」
我無視一團亂麻的林白川,一臉懇切地望向付良洲。
「良洲,我好累,想回家了。」
付良洲愣了愣,臉上略過一絲詫異又馬上收斂起來。
倒是林白川徹底失了分寸,「你怎麼可以回別的男人的家!」
他的指甲掐進了我伸向付良洲的手。
我吃疼但又堅定地將手放在了付良洲溫熱的掌心。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拉著他上了他那台邁巴赫。
林白川震驚了,杵在原地口瞪目呆。
5.
坐在車上,擺脫了林白川,我仿佛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透過窗外夜景微弱的燈光,我望向付良洲的側臉。
幽暗的夜燈下,他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顎,似乎有些朦朧,像是幻影裏走出來的公子。
他似乎停留在了大學時代,還是那個明媚肆意的京圈少爺。
那時候同班的他高調追求我,我隱約猜到他要在最後的畢業晚會上跟我告白。
可那晚,我逃了。
我心身淩亂,害怕他這個太子爺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
沒有出現在晚會上的我,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了圖書館。
幾乎全校都去參加晚宴,空蕩蕩的圖書館裏一個人的打字聲格外清晰。
林白川在一束白光之下,像個孤軍奮戰的勇士,為求助的女孩撰寫意見書。
那一刻,我幾乎是毫無防備地,深深墜入了林白川的情網。
或許一切都是天意吧,造化弄人。
沉默許久的付良洲終於開口,
「我知道你是為了氣林白川,是我偷偷讓醫生說的,說你受了刺激才忘了傷害你的人。」
這......被拆穿的我尷尬地擠出一個假笑,
「良洲,好久不見,謝謝你幫我解圍。」
「畢竟是我差點撞到你,就當做是補償吧,你沒有地方去吧?前麵那家酒店也是我家的,我會讓經理給你安排一個頂層套房,晚安。」
他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把車穩穩停下。
我的手摁在安全帶的扣子上,心緒已經被回憶攪得翻江倒海。
如果當初我選的是他呢,我略帶遺憾地長歎一口氣。
「怎麼,解不開安全扣嗎?不會吧,我的是新車。」
付良洲說著就湊近來,想替我解開安全帶。
貼近的瞬間,我聞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梨花香。
好像,有那麼一次我無意提起這個香味好聞,在那之後他一直用這款淡香。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居然......
難道,他心裏還有我?
仰頭的瞬間,他清澈的眼眸與我的目光交纏一起,眼神最終落在彼此的唇上。
我和他同時咽了咽口水。
無意間,我窺到了他敞開領口下隱約的胸膛。
咫尺之間,他的鼻息聲,他的心跳聲,清清楚楚,聲聲分明。
鬼使神差的,我往他的唇湊了過去。
他喉結一顫,眉頭微皺,「徐夢辰,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語氣似乎有點不高興,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挪開。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倉皇地想要從這個狹小的空間逃離,卻因緊張再次碰到了倒地時擦傷的傷口。
「疼。」我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付良洲方才還強裝鎮定的臉上立馬是掩蓋不住的緊張,
「又沒趕你走,急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查看我的傷口,仿佛是要修複什麼文物。
這一刻,我幾乎篤定了。
畢業後整整五年,付良洲都沒有忘記我。
又想到我親手給林白川送上門的那十盒「小雨傘」。
我把心一橫,摟住了付良洲的脖子,吻了上去。
付良洲瞪大雙眼,白皙的脖子瞬間滾燙,耳根立馬通紅。
他的手懸在半空不知所措,還想說什麼,卻被我的吻再次堵住了嘴。
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間,他終於騰出了一絲空隙,弱弱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