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日後，婚期如期而至。

花果山上熱鬧非凡，各路妖王紛紛前來賀禮。

一身霞衣的紫虛乘轎而來，美豔非凡。

哪怕是鳶紫，都不由得心神微動。

她忽然明白為何那猴子會如此偏愛紫虛了。

靈明的視線落在那件極盡奢華的婚服上，莫名想到了鳶紫。

五百年前，他曾在定情之前偷偷看過她一眼。

因為他的不願，沒有任何儀式。

他本以為鳶紫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看見她靠著窗一針一針自己繡著嫁衣，連鳳冠都是自己一顆珠子一顆珠子串上去的。

手指被紮出了血，磨破了皮，臉上卻滿是幸福的笑意。

可定情成婚那日，看著她滿手的傷痕，他說什麼來著……

【裝模作樣，別臟了俺老孫的眼！】

是了，就是這一句。

原來從那時，自己就傷了她的心麼。

小妖看著愣神的靈明，輕聲提醒：“大王，紫虛仙子到了。”

靈明沒有回答。

而是忽然出聲反問：“可有鳶紫的消息？”

小妖連忙道：“不曾，大王可是擔憂仙子？小的立刻去……”

“擔憂？”靈明心中煩悶異常，“俺老孫隻是怕她誤了時辰，看不到我與紫虛仙子定情成婚！”

“通臂和七十二洞妖兵怎麼也還不回來？”

“可能……是在靈山耽誤了時間？要不小的去催催？”

靈明沒有再問，隻是心中隱隱不安。

鳶紫也不懂為何妖兵們遲遲未歸，難不成是天庭反擊了不成……

她想去打探消息，卻身不由己，隻能跟著靈明與紫虛前往桃園。

這些日子，她待在靈明身邊的時間，比過往五百年還要多。

也正是因此，她也真的明白了，靈明不愛她，即使再有千年、萬年，不愛就是不愛。

想通了這一切，鳶紫發現自己的身子變得愈發透明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在這世間。

……

“大聖？”

紫虛輕聲喚道。

靈明回過神，看著眼前佳人，煩悶再次爬上心頭。

他穩了穩心神，牽起她的手，走到花果山土地神麵前。

定情儀式正式開始，情緣石緩緩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靈明看著情緣石逐漸成型，心不在焉，手不自覺地摸向額間緊箍的位置，細細摩挲著。

都這個時候了，鳶紫竟還能忍著不出來？

他不知這些日子，鳶紫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看著他與紫虛執手而立，鳶紫撫著胸口，那裏邊好像不會疼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放下了他？

就在這時，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了桃園。

是地府諦聽。

眾人仿佛都看不見他一般。

他衝著鳶紫招了招手，她的靈魄便再也不被緊箍束縛，朝著諦聽所在方向飄去。

“您果然看的見我。”

諦聽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靈明：“你既已知道他的心意，也該放下了，安心離開吧。”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鳶紫隻覺渾身一輕。

整個人便渙散成了無數星光飛落。

與此同時，桃園風起，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卻是血紅色！

眾人抬頭望去，忽然一陣零落的鈴鐺聲自山腳響起。

一行行妖兵頭戴孝布，舉著引魂幡朝山上走來。

靈明心中湧起不安，且愈演愈烈。

有小妖欣喜：“這些妖兵總算是趕回來了！”

身旁卻有小妖疑惑：“大喜之日，他們怎麼披麻戴孝？”

片刻之後，桃仙率先驚呼：“那不是琉璃棺嗎！難不成是通臂出了事！”

此話一出，眾妖心裏皆是一沉。

靈明望著血雨中的妖兵們，視線停在琉璃棺上，久久未能回神。

剛才的那鈴聲，竟是棺材四角的鎖魂鈴發出的。

“起棺！迎花果山功臣回家！”

起棺？功臣！

看來左將軍通臂猿當真是隕滅了……

浩蕩的軍陣，向著桃園而來。

此刻的妖兵們，全然不知前方是誰在娶親。

他們隻想將在萬頃蓮台，因以身止戰而慘死的功臣安然帶回家……

靈明盯著送棺的隊伍越來越近。

他的內心不為何慌得厲害！

直到隊伍走近，忽然，通臂的身影在隊伍裏出現，滿臉悲愴。

死的竟不是通臂！

靈明下意識往棺內一瞥，就看見了躺在棺內的人。

那個他恨了五百年之久的妻子鳶紫，遍體鱗傷地躺在琉璃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