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胸口好像被人一刀一刀剜開了。
很痛。
我從小沒有媽媽,是爸爸把我拉扯長大。
北方的冬天很冷,整天都刮刺骨的風。
那時候蔣承舟沒什麼錢,每天上午通勤兩個小時做家教,下午在寒天裏發傳單,晚上又要給老板送貨。
經常在結了冰的路上騎車送貨摔的頭破血流,手和耳朵也都是凍瘡。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他想盡力給我力所能及最好的生活。
我回答道,我有錢。
但他說,沒關係,我值得世界上所有的愛,最好的愛。
這句話我記了很久。
後來我的世界裏爸爸也沒了,他也走了。
現在我確實沒人愛。
一周後,我還在酒吧上班就被主管叫了出去。
“你偷東西了?”
主管狐疑又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讓我莫名其妙。
即是我再缺錢,我也決不會幹這種事情。
“沒有。”
主管半信半疑打量著我,思考著我的可信度,終究無奈歎了口氣。
“小程啊,你在這兒工作的這段時間我都看在眼裏,我也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沒辦法,人家勢力太大了!就是上次那個,蔣總女朋友!”
“人家非說你拿了她的鑽戒,再說她有錢有勢的也沒必要為難你啊!”
主管說出江月茹的時候,我已經了然於心了。
我隻覺得很厭煩,為了一個男人,她值得嗎?
但轉頭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主管,戒指的事是她故意——”
“你的意思是我賊喊捉賊?”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趕來的江月茹打斷了。
她勾起嘴角嗤笑,上上下下來回打量我。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老小偷生了小小偷。”
我的怒火瞬間被點燃,霎時間失去了理智就要往她的方向衝。
這時候蔣承舟突然出現,伸手把江月茹拉到了自己身後護著,作保護狀。
“怎麼,哪句話說錯了?”
“是你的父親不是小偷,還是你不是小偷?”
我頓時啞口無言,不是因為他戳到了我的痛點。
而是我明白,隻有真正彼此了解的人才知道刀子往哪裏戳最痛。
我低頭不再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其實我有時候那麼執著,隻是因為曾經在某刻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蔣承舟頓首往前兩步,怔怔盯著我,然後把眼神挪向一邊,歎氣道。
“算了。”
抬腳準備走時,江月茹抱住了他手腕:
“承舟!那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啊,怎麼能算了呢?”
“還是說,你還在乎她?”
蔣承舟煩躁地揉了揉兩把頭發。
“多少錢?我出。”
是淩不言,我的主治醫生。
他怎麼在這?
淩不言繞過他們倆,徑直走到我麵前,牽起了我的手。
“嗬,英雄救美也要——”
他甩出一張卡讓江月茹閉嘴,大手緊緊拉著我往外走。
我突然覺得很安心。
我跟淩不言說東西不是我拿的,是江月茹故意的。
他笑了笑,眉眼都舒展開了:
“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給她卡?”
“空的。”
我愣了愣神,呆呆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程心,有時候老天爺讓你結束一段關係,並不是要收回你的幸福,而是覺得你受的委屈太多了。”
他突然回過頭,很認真地望著我。
我經常覺得很委屈,又痛罵自己不配委屈。
他恨我是應該的。
我還愛他是不應該的。
日子還在繼續。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地淩亂的衣服,被摔破了的行李箱。
我懇求房東給我緩交幾天。
最後得虧趙暖陽幫我交了房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不容易。
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的滋味兒真不好受,還好我習慣了。
“程心!”
醫院叫號叫到我了。
“最近你的焦慮和抑鬱狀態都嚴重了。注意調整狀態。”
“還有 。”他慌亂地頓了一會兒。
“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找我。”
我對上了淩不言那雙深邃的眼眸,他的眼睛很好看。
“好,謝謝淩醫生。”
愛一個跟自己不可能有結局的人本身就是錯誤的,我想我早該要放下執念了。
還沒走出診室幾步,就迎麵撞上了蔣承舟。
還有他懷裏的江月茹。
我快速撇過頭想往回走。
“程心?”
身後清冷的帶疑惑不確定的嗓音響起。
確定真的是我後,蔣承舟鬆了鬆環在江月茹腰上的手。
我竟然覺得可悲。
他掃了眼我手上的診斷書,眼神裏閃出一絲了然於心。
想也沒想開了口:
“挺沒意思的,程心。”
“跑到醫院來做戲,不累嗎?”
我呼吸一滯,剛才害怕他看到病曆的我好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