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黎近約好了要一起成仙的。
我卻在渡劫那日,將他推到了雷劫之下。
我成功位列仙班,挽著元清上仙的手成了他的仙侶。
他卻被天雷劈得斷了靈骨,三千年修為盡廢,一夜墮魔,被六界追殺。
我飛升登仙那一日,他如一灘爛泥匍匐在地上,目眥欲裂:
“許窈窕,今日你我恩斷義絕。他日若你落在我手中,定要你魂飛魄散。”
八百年後,黎近成了魔尊,率領魔兵血洗天界,揚言要將我碎屍萬段。
他翻遍了整個九重天,隻為找到我。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腳下踏著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撒過我的骨灰。
......
“姐姐,黎近黎公子終於來了。”
清竹哭訴的聲音讓我幽幽轉回過神。
三百年未曾聽聞這個名字,猛地再提起,心臟仍舊像揪起來一般疼痛難當。
我想伸出來手擦去她的眼淚。
手指從她的臉頰穿過,我才驀地發現自己早已經死了。
靈丹被硬生生地掏走,胸口豁開一個血洞,眼睛也被人剜下。
黎近曾說我的眼睛最好看,深情眼,看什麼都深情款款。
而今那雙深情眼,被做成夜明珠,照亮整個風雲渡。
我被吊掛在誅仙台上,掛了整整七天,身上的皮肉都被仙鷹給叨了去。
現在的許窈窕,隻剩個靈魂,被元清封印在此地。
便是死了,也離不開天界。
清竹還跪在我的墳前,不停地哭,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隻往下掉:
“姐姐,若你還活著就好了,黎公子肯定不會讓您受這種委屈。”
我忍不住苦笑。
從前的黎近自然不會,在我們還是妖的時候,我被修仙的人搶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獸丹,他便孤身北上,屠了整個萬劍宗,將獸丹為我搶了回來。
可而今的黎近,他早便恨透了我。
八百年前我推他替我擋雷劫,害他修為盡廢,萬人唾棄,我卻轉身另投入他人懷抱。
他親口說的要將我挫骨揚灰,哪裏還會再為我出頭?
清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外頭傳來刀槍碰撞的聲音,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她突然起身:
“姐姐,你等我,你生前不是最想見黎公子麼?我這便去尋他!”
可她的腳還沒踏出去,便被迎麵一劍刺穿了心臟。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識伸手去:
“清竹!”
元清白衣染血,眉眼如故,踉踉蹌蹌地走來。
口中吐出的話卻冷漠到了極點:
“勾結魔界,擅自打開天門,論罪當殺。”
我沒能救下清竹。
她仰麵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有什麼東西“啪嗒”從她手中掉落,被元清撿起。
是一枚骨哨。
是黎近將他的小拇指指骨掰下來,做成的。
我第一次下凡曆練時被凡間的捉妖人嚇得東躲西藏,是他從農夫手裏救下被當做狗賣的我。
他親手將骨哨交給我,笑著擦去我眼角的淚:
“窈窕別哭,以後你拿著這個,隻要你吹響,不論你在哪裏,我都能尋到你。”
“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在天界的五百年,見不到黎近,這枚骨笛便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元清捏著骨笛,眼睛突然落在我的墓碑上。
驀然笑開,如玉的仙君,此刻卻如一個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鬼:
“正好,黎近啊黎近,你不是要尋許窈窕麼?那我便給你一個許窈窕。”
我心下一沉,便見他隨手從地上撈起一捧泥土,捏成人。
靈力注入其中,點化成人,竟是個同我容貌一般無二的。
他將泥人帶上了九重宮闕。
城下大兵壓境,黑壓壓的一片,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為首那個身穿紅衣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