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周,我丟失了身份證。
星期一中午,我向輔導員請假去派出所辦理掛失手續。
剛走到公交車站,就被一個跛腳男人拉住手,男人麵色焦急。
「媳婦,終於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家。」
我瞬間警覺,猛地甩開男人的手,開始大喊有人販子,救命。
誰知男人卻從口袋裏掏出我倆的結婚證。
以及我弄丟了兩周的身份證。
「你誰啊,我不是你媳婦,放開我!」
八月的正午,毒辣的陽光,將我曬的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我不想繼續糾纏下去,語氣很衝的大喊一聲,甩開男人的手,手機卻不慎摔到地上,屏幕碎成蜘蛛網,瞬間黑屏。
跛腳男人看著黑瘦矮小,實際力氣很大,手像鐵鉗似的抓著我的手腕。
「媳婦,俺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你就和俺回家吧。」
天氣實在太熱,手機還摔壞了,我怒氣值飆升,剛想大罵神經病,卻在抬起頭的瞬間,忽然發現男人身後不遠處還有兩個同夥,除此之外,四周沒有任何人。
兩個同夥是一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年夫妻,他們一左一右來到我身後,把我逃跑的路線全部堵死。
因為學校在郊區,四周人煙稀少,就連來往的公交車都是四十五分鐘一班。
我心裏一緊,腦門瞬間出了一層冷汗,裝作不經意回頭看向遠處的學校警衛亭。
警衛亭裏沒人!
現在是正午!門衛去食堂吃飯了!
我怕的要命,卻還在努力保持冷靜,想起前幾天看到的一則新聞--「智慧城市公交建設:公交站台增設監控係統。 」
我咽了下口水,手裏攥緊了裂屏的手機,和抓著我手腕的跛腳男人打著商量。
「大哥,你真的認錯人了,要不你先鬆開我,我們去公交站台那慢慢說。」
「你看,天這麼熱,站台那有遮陽棚,涼快。」
跛腳男人看我露在外麵的臉和脖子曬的通紅,猶豫兩秒,同意了。
但他沒有鬆開手,反而拽著我的手腕,將我拖到了站台的遮陽棚下,那對夫妻也緊緊追了過來。
我被拖行兩步,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抬頭悲哀的發現。
郊區的公交站台,根本沒有監控,我的希望破滅了。
就在這時。
柏油路上,一輛白色麵包車快速駛來。
我心下發狠,拚命甩開跛腳男人,跑到路中央,緊閉雙眼雙手大張。
麵包車果然被我逼停,司機是個光膀子的壯漢,他把頭伸出窗外,對著我破口大罵。
「神經病啊,碰瓷碰到你爺爺頭上了,老子直接撞死你信不信?」
我撲到駕駛座的窗戶邊,尖叫求救。
「救命!他們是人販子!」
麵包車大哥被我這麼一喊,停止了咒罵,驚訝的眼神在我們身上掃過。
跛腳男人腿腳不好使,被我突然一拽,像個沙包一樣摔在地上。
他愣了一瞬,隨即惱羞成怒,從地上爬起來狠狠一腳踢在我小腿上。
驟痛從小腿骨襲來,我被踢的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跛腳男人抓住我的頭發,把我往路邊拖。
老年夫妻也趕忙跑過來幫忙,不顧我的掙紮,一人抱住我一隻腿。
我被拽的整個身體騰空,雙手死死巴在麵包車的車門上,對著車裏的壯漢大哥麵露哀求。
「大哥,你相信我,我是附近A大的學生,他們真的是人販子,求求您幫我報警吧。」
「哎哎哎,你們先別碰她。」司機大哥看我手掌被車玻璃勒出血痕也不鬆手,心裏信了兩分,伸手推開車門剛要下車。
老年夫妻裏的男人連忙伸手按住半開的車門,阻止司機下車,又從兜裏掏出一根華子遞給司機,還殷勤的給對方點上火。
「大哥抽煙,女娃是我兒媳婦,她爹媽收了我們家三十萬彩禮,兩個娃兒已經結婚了。」
我急的滿眼時淚,但還是把哽咽壓下去,保證說話大聲,吐字清晰。
「他們是人販子,是胡說的,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我爸媽也不認識他們。」
司機大哥看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不接男人遞過來的華子,大喝一聲。
「你說她是你兒媳婦,證據呢,沒有證據我就報警了!人販子可是要吃槍子的!」
男人被司機的大嗓門嚇的一哆嗦,險些拿不住打火機,連忙讓跛腳男人掏證據。
「有有有,俺們有證,結婚證,柱子快把你和女娃的結婚證拿出來。」
跛腳男人諾諾應下,也真的從舊衣兜裏掏出了兩個紅本本。
02
我看到跛腳男人手裏的結婚證大紅色封麵,已經驚呆了,甚至忘記了掙紮。
司機大哥接過證,湊到臉前看了看,三分懷疑立刻去了兩分。「還真是結婚證。」
但他沒把紅本本還回去,而是遞給了坐在副駕的婆娘,小聲嘀咕了句。
「你這不會是假證吧,我媳婦可在警察局裏上過班,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副駕的女人連字都認不全,隻是年輕的時候在警局裏打掃過幾個月衛生,但還是翻開兩本嶄新的結婚證,認真地和自己手機裏的結婚證照片做對比。
男人一聽這話,連忙擺手,又把好煙往車窗裏遞。
「真的,真的,你看證上登記日期還是新鮮的,照片上有鋼印呢,俺們莊稼人老實,上哪裏弄假證哦!」
司機大哥還是沒接,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男人閑聊,眼角餘光卻始終放在自己婆娘身上。
如果婆娘說那是假證,他就立刻打報警電話。
「你兒子腿咋了?」
「工地上幹活從架子上掉下來,把腿摔壞了。」
「腿壞了,還能娶大學生,你們不會真是人販子吧?」
「沒有沒有,俺們不是人販子,俺兒腿壞了,工地老板賠了30萬,俺們就想拿這錢給他娶個媳婦。」
「那咋跑校門口鬧?剛剛要不是我腳快踩了刹車,就把人給撞死了。」
「她爹媽收了俺們30萬彩禮就翻臉了,說女娃子自己跑去大城市讀書勒,讓俺們家自己去把人帶回村裏辦酒。」
這話合情合理,司機大哥半晌沒話,隻拿眼神不住催促副駕的婆娘。
我和老年夫妻,以及還抓著我手腕的跛腳男人也同時緊張地看向副駕的女人。
女人合上結婚證,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男人,半晌為難點頭:「證是真的,照片上也是這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