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爸要麵子還特愛還情。

別人送他一塊錢的東西，他得還十塊。

當著我的麵，我爸把我大衣送給了鄰居。

我跟家裏人抱怨，我媽說我小氣，我姐說我斤斤計較。

行，那我忍了。

後來我爸把我媽的金戒指拿去送人，把我姐的化妝品給人隨便用。

我權當沒看見。

1

「媽！你看我爸！剛才把我幾千塊錢的大衣送給隔壁了！」

我拽著剛到家的我媽告狀。

我媽隻是淡淡看了我一眼，把我往旁邊一推。

「就這點事有啥可說的？」

「你爸是長輩，他想怎麼做就得可著他來！」

「我告訴你別到時候出去哭哭唧唧的，丟人！」

我姐在後麵跟進屋，隨聲附和。

「王文慧你丟不丟人？」

「二十好幾的人了，一個破大衣至於這麼斤斤計較麼？！」

說完我媽問我爸晚上想吃啥。

我姐坐我爸身邊陪他一起看電視。

留我站在玄關像個小醜。

我握緊手裏的手機，跑回房間狠狠關上門。

隔著門板，我聽見我媽跟我姐說我還跟小孩一樣，一點事就生氣，不知道隨了誰的脾氣。

我爸接話說鄰居今天給家裏拿了月餅，問她倆吃不吃。

我聽著外麵仨人興高采烈分食月餅，隻覺得更加委屈。

今天鄰居過來串門，確實拿了一盒月餅不假。

我爸非要折價把錢給人家，人家不收硬要塞過去。

鄰居女兒無意間看到我掛在外麵的大衣，問我在哪買的。

還沒等我說話，我爸直接拽下大衣塞進鄰居女兒懷裏。

這大衣我想了很久，一直覺得貴沒買。

好不容易現在反季降價我咬咬牙拿下，結果被我爸輕而易舉拿去送人。

鄰居女兒也沒推辭，捧著衣服回了家，我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本想著我媽和我姐回來能幫幫我，誰承想倆人跟看戲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行，這次我記住了。

2

一小時後，我媽做好飯。

我有些餓，開門去餐廳等著吃飯。

見我過去，我姐立馬出言諷刺。

「呦！咱文慧大小姐舍得出來了？沒接著在屋裏生悶氣？」

「你咋說話呢文靜！」

我媽笑著擺好碗筷。

「咱文慧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

「再說了，多委屈也沒有餓肚子難受啊！」

我姐癟癟嘴。

「那看來咱們文慧大小姐的衣服還不夠貴，要不然也不能這麼快緩過來。」

「哎呦，文慧啊，你那衣服不會是假的吧？！」

她捂著嘴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我說怎麼便宜那麼多呢，感情上就是買個假的回來充麵子啊！」

「這可不行啊文慧，你這就有點虛榮了，這是毛病，得改！」

她話音未落，跟我媽兩個笑作一團。

我爸聽後立馬站起身。

「假的？！那我得跟人家老張說一聲，真要是假的那我就丟大人了！」

眼見我爸要出門，我媽我姐也不攔著，眼巴巴等著我行動。

我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場大戲，順便瞄了一眼餐桌上的碗筷。

隻有三副，我媽根本就沒給我準備碗筷。

這飯沒什麼吃的必要，家也待的憋屈。

我剛轉身準備回屋，聽見我姐在後麵喊。

「文慧，你不趕緊跟爸一起去？拿不回來大衣別又沒事找事啊！」

3

人家都說最後一個孩子最受寵愛，在我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在我們這個四口之家，最受寵的不是我，不是我姐，是我爸。

我爸像是我媽給我和我姐養的兒子。

不管我爸有什麼小脾氣，有什麼缺點，我和我姐必須接受。

我姐已經養成了習慣，可我，根本習慣不了。

我爸是遠近聞名的好麵子。

人家送他一份情，他得還十分。

送一百分，得還一萬。

他不僅自己還情，他還喜歡用家裏的東西替他還情。

小到鍋碗瓢盆，大到衣櫃家電。

隻要有人幫過他，別管有意無意，他都得上趕著還。

偏偏我媽我姐慣著他。

我爸送出去的，我姐就買回來補上。

我要是在旁邊多說一句，就得被三個人混合攻擊。

從言語上的諷刺到身上的捶打，從小到大幾乎不間斷。

哪怕後來我爸送東西出去，我多看一眼，我媽都得扇我一個嘴巴。

人總是會進步的，我也學乖了。

能不管就不管，看見了也裝沒看見。

許是我年紀也不小了，我媽動手的時候越來越少，我也權當自己瞎了。

可今天這事真是劃到我心裏去了。

我日思夜想，跟閨蜜刷屏討論，做夢都想拿下這件衣服。

好不容易工作攢了點錢，趕上降價，咬咬牙買下來。

拿回家剛掛外麵散散味，就被我爸還了人情。

到現在手裏毛也沒有。

別人在外麵還要誇我爸，會做人，大方不差事。

我媽回來跟她說一嘴，現在把我當成全家的笑話。

我也是安逸久了，忘了她們之前什麼樣。

4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門聲驚醒。

迷迷糊糊聽見有人進了家門。

好像是我爸的朋友。

「老蔣啊，你說你來就來，拿什麼東西啊！」

「你這說哪的話老王，這不是馬上中秋節了麼，我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點月餅！」

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倆個人在為什麼東西而推拉。

好一會，我爸終於收下了那人帶的禮物，坐下問這人家裏近況。

那人歎了口氣。

「老王啊，不瞞你說，我家現在還真有個發愁的事。」

「啥事你說，老蔣，咱都幾十年哥們，要是我能幫的一定幫！」

「不是啥大忙，我就想問問你家電視的廠家，我兒子最近不是張羅結婚麼，去電器城看半天沒相中，完了我們想起上次來你家，就想過來問問你家電視在哪買的。」

「嗨！就這點事啊老蔣！你早說啊，你想要我直接給你了！反正我家也沒買多久，權當給你兒子的新婚禮物了！」

聽聲音我爸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電視櫃前就要拆卸電視。

我忽然想起那個叫老蔣的人是誰，是我爸以前單位的同事，來我家做過客。

來的時候也沒見我爸跟他關係有多好，現在人家有點事問他，就帶點東西上門，我爸恨不得把家拆了給他。

外麵的人假意推辭了一會，實在拗不過我爸，拿著我爸拆下來的電視，千恩萬謝出了門。

等我爸出門去送人，我才從臥室出來看了兩眼。

好家夥，拆的可真幹淨，連機頂盒都一並送了。

叫老蔣的還真有勁，多少東西都拿得動。

得，跟我沒關係。

我才懶得管。

5

「王文慧！你今天是不是串休在家？！」

我媽晚上到家，一把推開門衝著我就喊。

我莫名其妙看著她，下意識點點頭。

「那你不知道攔著點你爸！咋能讓他把剛買的電視送人？！」

她伸手就要過來打我，我趕緊躲開。

「我在屋裏睡覺呢，等我睡醒了電視早就沒了！」

我要是跟她說實話我就是傻子。

我媽叉著腰氣呼呼看著我，指著我鼻子罵。

「你個賤種！看個電視你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這話說的，我一股火就冒上來。

「那我昨天大衣被送人的事跟你們說，也沒人管我啊！」

不是都默認我爸隨便送，隨便還人情麼。

現在跟我麵前演這一出幹啥？

「王文慧！你好意思說？！你那什麼破大衣送就送了唄！」

「你知不知道咱家這電視剛買沒多久！花出去小一萬呢！」

見打不到我，我媽隨手拿起我房間的東西就往我身上丟。

有襪子，上衣，還有我擺在桌子上的小手辦。

冷不丁我被其中一個手辦砸到眼睛，我下意識伸手捂住。

眼見我視覺受限，我媽上前兩步照著我身上拳打腳踢。

一邊打她還一邊罵，似乎把所有在我爸那受的氣都發泄在我身上。

「行了媽，別打了。」

我姐適時出現，拉著我媽往外走。

「文慧不就那個脾氣麼，準是還為了昨個大衣的事生氣。」

「從小到大她都是斤斤計較的性格，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爸送的那個電視我出錢買新的，你就別放心上了。」

被我姐扶出屋前，我媽伸手指點點我，似乎在對我做警告。

好好好，演這一出是吧。

心裏有氣也不找我爸的麻煩，拿我撒氣。

下回有事我還不管！

6

平靜過去幾天，我們單位發了中秋禮盒。

坐車回家的路上，我在市場看見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好像是我爸單位負責采購的同事。

來過我家，我有點印象。

正好公交停下來等紅燈。

我就在車上盯著這人的動作。

隻見他打開自己車的後備箱，不知跟對麵人說了什麼，從後備箱裏拿出好幾個中秋禮盒交給對麵。

對麵的人數了一遍，掏出幾張一百的交給我爸同事。

交易完成，我爸同事四處看了看，開車離開了市場。

他這是在幹嘛？

我有點沒看懂這人的操作。

是從哪收到了便宜的禮盒再賣給別人？

想不明白我就不想了。

車到小區門口停下，我順著小路走到自家單元樓下。

在單元門口，我看見了熟悉的轎車。

這不是我剛才看見我爸同事的車麼？

有些疑惑打開家門，客廳四雙眼睛齊齊看過來。

準確的說，是看向我手中提著的禮盒。

「文慧！你回來的正好！」

我爸立馬起身，過來就搶過我手中的東西。

搶完他也沒問我的意見，笑著交給沙發上的同事。